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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雲深】第11-16集 完 作者紫屋魔戀 14

  【第十二卷】第一章:雲深難灘

  快感來臨時愈是強烈,浪濤褪去時的空虛也愈巨大。

  當邵雪芊清醒之時,人已軟綿綿地癱在床被裡頭,彷彿剛剛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但床前不遠處的椅上痕跡遍布,加上椅子四周衣裳散亂,在燭光下那般清晰,在在顯示方才的一切是那麼真實。

  看到那模樣 ,不知怎麼邵雪芊就是覺得害羞,百味雜陳的心一時平靜不下來。

  她一邊氣自己不知檢點,又氣他色欲熏心,不顧時地便乾將起來,也不知是否被少林寺的大師發覺這醜事:一邊卻暗罵自己大驚小怪,同樣的事與這人也不知乾了多少遍,甚至連數女同侍一男的風流玩意都試過,早不該當一回事。

  然而還在體內逡巡不去的餘韻,尤其體內深處那美妙的酥軟、酸麻彷若直透心窩,卻讓她不由羞赧難當。明明早該習慣的事,這一回的感覺卻是如此不同。

  躲在被內 的纖手不由自主地按著腹下,彷彿還可感覺到他的勁射在體內流淌。

  美目輕飄向坐在床沿不知想著什麼的他,吳羽似是也感應到她的目光,轉過眼來,卻在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邵雪芊不由轉開目光,只覺心跳加速好幾拍,一點不敢面對他的眼光,好像身體和心裡都還在回味著方才那一場風流,比以前的種種都不一樣,卻是怎麼也說不出相異之處。

  「夫人可清醒了?」見邵雪芊這般女兒嬌態,不像已在江湖中打滾幾十年的美婦,反而可以跟姬夢盈比比天真爛漫的女兒心,若非心中有事,吳羽還真想調笑幾句。

  但方才的種種卻令他怎麼也笑不出來。若非得共同面對馬軒這般強敵,錦裳門、汙衣幫與威天盟本就如冰炭不同爐,是以雙方在合作之間,彼此較勁的心思仍是難解。

  前次吳羽之所以讓三女連番登場,硬是把霓裳子在床第間擊敗,便是出於先聲奪人,本就知道這女人遲早要來個反擊,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方才雖未真個銷魂,自己卻被她誘起火,才把邵雪芊搞得這般忘我痛快,直到事後才想到這般急色的模樣不像自己,怎麼算都被霓裳子贏了一回。

  原先有少林寺高僧相助,加上黑道聯盟內憂未去便急著面對外敵,表面上敵強我弱,實際上強弱之勢卻早已逆轉。他雖不像姬平意或金賢宇那般雄心勃勃,暗地裡打著一口氣全殲黑道聯盟、讓威天盟雄霸一方的主意,卻難免把敵人看得小了。

  霓裳子這一手錶面上只是爭回場子,實際上卻是示威,明擺著告訴威天盟,萬萬別小看黑道聯盟的潛力。吳羽不由警醒,輕敵是萬萬犯不得的忌諱。

  只不過霓裳子來這一下也算得有些善意,否則少林寺的高僧雖百般籌謀,加入這場戰爭,但聽榮華大師的話意卻不想一口氣令黑道聯盟覆滅,只打算誅除首惡,不讓雙方勢力太過失衡而已。

  如果連他也昏了頭,打著一口氣斬草除根的主意,到時候少林寺不派人幫忙,單靠威天盟自己猛追窮寇,只怕要吃上大虧。商月玄這廝也真工於心計,在這個時候來這種暗示!

  「你……」驚覺自己聲音猶帶無力,邵雪芊羞得將頭臉全蒙在被裡。含羞尋思方才自己歡愛之時似乎沒怎麼叫出聲來,這才放心。

  若是自己真放浪形骸,只怕榮華大師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徒勞。但這種時候還要逗弄自己,這廝也真過分。「怎麼……這樣弄雪芋……」

  「抱歉了,夫人,在下一時忍不住,誰教夫人宛如天仙下凡,平日遠觀還好,一旦抱到懷裡,要忍得不加褻玩真是難上加難了……」發覺自己似乎也被商月玄算計一把,吳羽心中難免有火。若不是邵雪芊聲音猶帶朦朧,彷彿嬌弱無力、難堪再戰,他真想撲上床去,讓這身心都已成熟的冷月仙姑好好再嚐一次那身心盡皆登仙般的美妙,「若是在下能忍得住,夫人才要擔心吧……」

  「你……都是你壞啦……」被他調戲得差點哭出來,卻抑著不敢放聲,邵雪芋只覺滿心酥膩,酸軟的股間甚至隱隱有些渴望。她強抑著那難以言喻的思緒,方才被他弄得這般痛快,好像整個人都騰雲駕霧飛上仙界,似是真成了月宮仙子,到現在餘韻還未全退。

  若再被他這般痛快放縱地搞上幾次,讓那滋味�加起來,她只怕再也逃不出這人的手掌心。即便身體早已被這淫賊糟蹋得夠了,心下那矜持卻仍留存:她卻不知道,在這美妙的折磨之下,那絲抗拒還能留存多久?

  說來若非心裡害怕,再這麼下去早晚會被他把自己連女兒一起弄上床,母女在床上一起服侍男人的畫面怎麼想都令她羞不可抑。以體內淫蠱的需求,只怕邵雪芋早該在他胯下臣服,哪裡還想得了這麼多?現在卻是不硬撐不行。

  邵雪芊連忙改換話題。她害怕再這麼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又想到如此快樂的事情,猶似上了癮一般,再也戒除不了。「她……怎麼說的?」

  「道長帶了商月玄的口信,說要我們正面迎敵,吸引馬軒的注意力,他才能在馬軒身後一擊成功,徹底解決此人。其實這要求也早在算中,馬軒自己便是背叛別人才將影劍門徹底掌控在手,哪裡會不防著旁人一手?何況為了不讓馬軒起疑,商月玄能動用的實力決計不多,只有一擊的機會,失則良機不再。若我們戰得不夠盡力、不能讓馬軒全力以赴,以致於露出空門,商月玄要一擊成功的難度實在太高。若非有少林寺參戰,這一仗我們的勝機還真不大……」

  「那……要是商月玄這廝胃口太大,打算……打算來個過河拆橋,一口氣吞掉我們,怎麼辦?」

  雖覺自己未免有些烏鴉嘴,但「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之理卻是行走江湖的箴言,何況面對的不是常人,而是黑道聯盟的高手元老商月玄這老狐狸,萬萬不比馬軒更有良心一點。

  若威天盟真與馬軒戰得兩敗俱傷、疲累已極,坐看兩虎相爭的他要過河拆橋絕非難以想像之事。雖知吳羽絕不可能不防著這一點,但此事關乎自己兒子未來,她不能不謹慎以對。

  「若只有威天盟與黑道聯盟相爭,商月玄不打這主意也真對不起他黑道聯盟智囊的身分……」吳羽嘿嘿一笑。他這誘敵之策因勢利導,刻意讓外人以為威天盟怕了黑道聯鹽,甚至不敢壯士斷腕處決叛徒,示弱到了極點,馬軒該當瞞得過。

  但商月玄旁觀者清,多半心中有疑。霓裳子此來一是為了通消息,二來也為了打探威天盟的情形:以她的耳目靈通兼之有心打探,少林寺的大師們大概很難不露絲毫痕跡,再加上自己的提醒,想必她回去告訴商月玄後,後者該知所行止。

  「但不只榮華大師在此,還有少林寺的其它大師們,以霓裳子耳目之靈、江湖經驗之豐,多半可看出一二。」望瞭望窗外,其實激情過後吳羽心中也難免有些怕,在少林寺的大師眼下乾這回事要不緊張就是假的,可是……愈是緊張,刺激卻也愈強,比之平日歡愛更多一絲異樣的快感,令人難以自拔呢!

  「等商月玄知道此事,他便有雄心也得收斂一二,夫人大可放心。」

  「這倒是……」聽吳羽這一說,邵雪芊彷彿想起方才言語之間,吳羽曾刻意點出此戰有少林派的大師參與,只是她那時心亂如麻,沒有想到這竟是他的提點。

  雖說霓裳子也在吳羽懷中扭搖磨擦,似是不堪刺激,但看她後來竟及時清醒退出,沒當真跟吳羽顛鸞倒鳳,想來除吳羽的手段還不足以令她徹底臣服外,十有八九是因為心中有事,吳羽那話她多半還是聽在耳裡的……

  直到此時邵雪芊才忍不住打個寒顫。在翔風堡與少林寺來援後,加上想到馬軒背後有商月玄和霓裳子暗地裡扯後腿,連她都不由鬆弛下來,甚至還有心思去管簡若芸和祝語涵的閒事,卻沒想到少林派的援軍乃密中之密,是威天盟此戰能勝的最大倚靠。

  若馬軒知道少林派此來者不只榮華大師,還佈署了不少好手,怕是寧可折失聲威也要縮回洞裡去,到時候雙方相持不下,麻煩可就更大:少林派的援軍總不可能一輩子留在此處,威天盟也難以一輩子靠別人相助方才能存。

  幸好霓裳子是商月玄那邊的人,若她把消息傳給馬軒……光想想都覺得那 狀況很糟,偏偏任憑戒備再森嚴,要讓霓裳子這種等級的高手難越雷池卻也不易,畢竟人家的武功擺在那裡,強闖是難,要暗地裡探消息是防不勝防:也幸好一般而言,探子和細作雖都是好手,通常不會出動到各派掌門這等程度的高手只為打探消息,否則少林寺這場策謀怕又成鏡花水月。

  吳羽說的也沒錯,商月玄便有過河拆橋之心,也得想想此戰之後黑道聯盟的未來:馬軒再如何不濟,終是現在黑道聯盟的盟主,就算汙衣幫葉謙身在曹營心在漢,但除非另有原因,玄袈教四玄和十二連環塢夏侯徵短時間內卻還是跟著他走的。

  縱使在戰場上威天盟與馬軒兩敗俱傷,讓他能輕而易舉地漁翁得利,但事後裡忭道聯盟的損折也必不輕。商月玄若真過河拆橋,雖能一口氣解決馬軒和威天鹽兩個強敵,但事後總得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休養生息,才有可能盡復舊觀。

  這還算上不能在戰場上傷害榮華大師性命在內,畢竟榮華大師乃少林派高僧,葉謙前次惹上少林派,雖讓黑道聯鹽內部看穿馬軒肩膀不夠的問題,事後又上山賠禮,禮數十足,卻也難免留下芥蒂。一旦在此戰中傷了榮華大師性命,忌憚黑道聯盟獨強的少林派正好有理由出手,只怕商月玄勝利的酒宴未息,緊接著就要面對少林派的大軍,怎麼算這筆生意都劃不來。

  邵雪芊心中不由嘆息。這就是名門正派根基深厚的好處,旁的派門便有一二驚才絕豔之士,終究根基淺薄,哪裡比得上少林派人多勢眾?像現在就算少林派來援的人馬在這一戰中損折殆盡,可人家家大業大,放在威天盟等於傷及根本的重創,對他們而言卻算不上傷筋動骨,要捲土重來輕而易舉。

  就算商月玄真把少林派來援的人馬全吞掉了,也難應付少林派接下來的反攻,更不要說少林派久執武林牛耳的號召力,登高一呼只怕來的人更多數倍,到時必是滅門之禍。

  既然該提點的都提點了,想必商月玄也知該如何行動,就算他存了私心想等馬軒和威天盟消耗戰力才出手,也絕不敢動過河拆橋的念頭。雖說這一戰的勝算都得靠別人,但面對如此強敵能做到這樣已算是很不錯了。邵雪芊輕籲口氣,心思一轉,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

  遲疑片刻,邵雪芊才問出口來,也不知自己問的對不對:「那黑衣神秘女子的身分,霓裳子那邊可確定了?難不成……那女子真是雲深閣的人?便是雲深閣的尋常弟子,但……但語涵這孩子性子太溫柔,若真發覺是自己的師妹,怕是……怕是下不了重手,到時候……可怎麼辦才好?」

  知道邵雪芊真正擔心的不是祝語涵下不下得了手的問題,畢竟她也是經過戰場的,在不勝即死的戰場上哪裡還有溫情脈脈的空間?但敵方有云深閣中人,自己這一方便勝了,事後也必然流言四起,旁人不說,向來嫉恨祝語涵的夫碧瑤要不興風作浪就不叫夫碧瑤了。

  然而祝語涵與吳羽之間的關係稱不上好,只能算井水不犯河水,加上每次講到雲深閣,她總覺得吳羽神情中有些難以形容的異樣,若非此事太過重要,一直縈繞在她心頭,邵雪芊也不會向他提問。

  「想來……該有幾成可能性。」吳羽的表情很奇怪,彷彿在擔心什麼,又在期待什麼,那模樣 從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令邵雪芊不由懷疑。只是不論今日的吳羽或往日的段翎,從不曾聽說過與雲深閣有什麼往來,最多只是當年毀在段翎這淫賊手下的俠女有個「飄香仙子」韓彩蝶而已,這又算得什麼?「只是沒想到武閣主竟會做得這般決絕,絲毫不留情面而已……」

  本來還有幾分僥倖之心,但聽吳羽這話,邵雪芊只覺裸著的粉背一陣寒顫。

  雲深閣的實力如何她雖不清楚,但看祝語涵年紀輕輕已是如此高手,想來武裳盈血︿衛纖如實力猶在其上。

  如果只是雲深閣的尋常弟子跑去黑道聯盟那邊,要擔心的只是流言而已。聽吳羽話意,此次來人竟是受武裳盈命令,雖說只來一人,但武裳盈既敢讓她單獨面對祝語涵,其武功絕不會低弱到哪兒去:想到要面對如此強敵,教她如何能不為自己的媳婦擔心?

  偏偏以實力而言敵強我弱,就算加上少林派的援軍,己方的實力最多稍稍勝黑道聯豐一籌,差距也只是伯仲之間,到了戰場上哪裡還能分心去顧及祝語涵?

  除非把祝語涵留在威天盟裡,讓她根本對不上雲深閣來人,否則真無計可施……

  想到此處,邵雪芊悚然一驚,簡若芸告誡祝語涵的那句話登時流轉心頭。與自己和吳羽不同,簡若芸也是出自云深閣,對武裳盈的性子之了解只怕全威天盟裡沒一人及得上她。簡若芸早知以武裳盈的個性竟是不惜玉碎,寧可失去精心培育的弟子也不願門下拂逆其心,這回派出來的弟子十有八九是武功實力不在祝語涵之下的好手,又是奉命要清理門戶,下手必不留情,偏祝語涵實是溫柔性子,這一相對豈有幸理?若非知道如此,她豈會要祝語涵別上前線?

  「方才……方才我在園林之中,聽得範夫人與語涵的對談。」雖知自己偷聽媳婦與旁人說話,說的還是雲深閣的家務事,傳出去臉丟得大了,但茲事體大,面對的又是已把自己佔個徹徹底底的他,邵雪芊也不保留,將方才聽得的話和盤托出,「想來範夫人也是這樣想法……」

  「既是如此,到時候戰場之上我們可得注意了。」微微沈思。雖說云深閣會有人來在他意料之中,但這樣下去的結果也未必很妙,吳羽眉頭不由微皺。

  「若那黑衣女子真在戰場上出現就由我來對付她,夫人注意別讓少夫人靠近我們:當然,若霓裳子真能成功,讓那黑衣女獨自走另一條路就比較不用擔心這一點了……全盤計略,還是得等岳少俠的消息傳回來再說。」

  「哎呀,不妙!」聽到吳羽這句話,邵雪芊驚得差點跳起來,只是才剛動作,腰間的酸疼便將她拉了回來。房內的涼意提醒她嬌軀赤裸,不由得又縮回被內,心下卻是思緒翻騰。

  想東想西,甚至連未來戰場上的種種都想到了,卻忘了岳敏宸正在黑道聯盟打探消息。以他的能力,真要打或許佔不得優勢,但探出黑衣女子真實身分的可能性還有個六、七成把握。

  若探不出還好,即便換了旁人大概邵雪芊還沒那麼擔心,可君山派的這些弟子們個個都把夫碧瑤寵到天上去,連帶著對分去姬平意心思的祝語涵和楊柔依也沒多大好感。楊柔依身世孤苦,還不大惹人嫉恨,祝語涵卻是名門子弟,無論身分武功都非夫碧瑤能望其項背,簡直就是夫碧瑤的眼中釘:若岳敏宸索性將那人血︿祝語涵聯到一塊去,到時候風波起便難息,這一場仗還怎麼打?

  本想著或許該在岳敏宸回來之前便暗地裡警告他,要他分清輕重緩急,仔細想想又覺不好。就算不說自己也算長輩,去求晚輩著實拉不下臉,岳敏宸對姬夢盈有心已不算秘密,若他趁這機會要求自己把姬夢盈許配給他怎麼辦?

  就算不希望姬夢盈跟了眼前這吳羽,岳敏宸也算是少年英傑,配上姬夢盈也算得良配,但想到女兒知道此事後的哀怨神情,邵雪芊實在是開不了口。左右為難實是麻煩,偏偏這等事本身便牽涉到眼前人,再怎麼樣她也不願向 吳羽求計。

  心下掙扎之間,不由暗嘆天下事真是有一好沒兩好。少林派這一來援,雖說令己方聲勢大振,卻也讓威天盟眾人少了幾分背水一戰的氣魄。若是榮華大師不來,即便她不去說,岳敏宸身為君山高弟總還識得大體,不會笨到把這消息抖落出去,如今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夫人放心。」輕輕隔被按住裡頭那既想下床又不敢妄動的赤裸美婦,吳羽嘴上浮起一絲笑意。邵雪芊那句不妙他豈會不知?若不早做準備,他也妄稱威天盟的智囊了。

  「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先前已和夫大俠打過招呼,以夫大俠的見識,想必會讓岳少俠知道什麼是不該說的……只是我等對雲深閣知之甚少,尤其難知武閣主的性格脾氣,做下判斷時難免失準,這才是大麻煩……」

  暗地里松了一口氣,邵雪芊不得不信。論武功自己或許不輸吳羽太多,若講到思緒細密、見微知著,自己差他可真是不只一籌,也怪不得會弄到現在這樣一絲不掛地躲在被裡,只感覺著身心都被他征服時的美妙餘韻。就算沒有淫蠱加身,他若真鐵了心打算弄自己上床,也只會多加一點心思力氣罷了……

  想到此處邵雪芊不由大羞,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對被他姦淫失身,還不由自主地鑽到他的床上這等醜事,現在竟是一點抗拒也沒有,體內這淫蠱真是害死人了。

  吳羽所言確實是極大的麻煩。武裳盈對姬平意娶祝語涵的態度已不由令人心驚,但那時黑道聯盟的威脅猶如一柄利刃懸在頭上,沒有心思去管這等問題:當時不管的問題現在卻愈變愈大,搞得她大傷腦筋,萬萬沒想到原本姬平意與祝語涵好好的夫妻,竟會衍生出這麼多狀況!眼下問題還可解決,但若不排解此事,將來一個不好說不定會跟雲深閣翻臉,到時候可怎麼辦?

  偏偏祝語涵盡忠師門,雖說襄助姬平意甚是盡力,完美地盡到盟主夫人的義務,對雲深閣的消息卻是諱莫如深,無論姬平意或邵雪芊如何探詢都是一點消息也不漏。

  若她早點把武裳盈的性格透露出來,也不會弄出這麼大的麻煩!即便知道為親者諱、為尊者諱是身為晚輩的本分,但想到弄出來的問題,邵雪芊不惱火都難。

  轉念一想,邵雪芊輕聲籲了口氣。這方法雖未較好,但跟祝語涵的諱莫如深相較,總算是一個開口。

  「範夫人曾身為雲深閣弟子,和武閣主、衛觀音同輩,想來對這二人的習性作風有相當了解,雖說她著意隱遁、不願以此聞名,但茲事體大,若是……若是語涵仍然不肯透露雲深閣的訊息,我們也只好去問範夫人了……唇亡齒寒,說不定範夫人願意透露些許端倪,只是這方面……說不定得請榮華大師婉言告知才好請教人家,若以你我這樣直接詢問,怕是……有些冒昧了。」

  「如此便好。」長久以來縈繞心頭的問 題總算有了解方,吳羽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笑意。

  雖說比之祝語涵對雲深閣訊息的緘口不語好得多,但簡若芸那邊得來的消息卻好不到那去。說到當年之事,連簡若芸都不由顯得有些迷茫。據她所說,武裳盈性格端方雅貴,比之衛纖如的嚴峻執著要來得更得人緣。當年先閣主在挑選繼承人時,一開始便沒把衛纖如納入考慮,而是在武裳盈、韓彩蝶和簡若芸三人之間選擇,就算沒有韓彩蝶與簡若芸先後出事、離開雲深閣的事發生,講武功論悟性人緣,三人互相比較之下,勝出的十有八九也是武裳盈。

  只是身為閣主,武裳盈也有她的堅持,尤其祝語涵向來是她的愛徒,是雲深閣下一代閣主的不二人選,如今卻嫁了人,再難傳閣主衣缽,雲深閣上下對祝語涵難免不滿:尤其祝語涵又參與威天盟與黑道聯盟的爭戰之中,與雲深閣不管江湖俗事的祖訓大有違背,也難怪武裳盈如此。

  何況武裳盈雖是閣主也不能違背祖訓,尤其還有個衛纖如在,她原就主管雲深閣執法,對祖訓向來凜遵不違,這次的事雖然祝語涵不說,但以簡若芸對雲深閣內部的了解,如果衛纖如沒有堅持,武裳盈最多只是派人多罵祝語涵兩句,倒也不至於為了平衡的理由,派人幫黑道聯盟。畢竟當年之戰,與雲深閣有所嫌隙的黑道聯軍有大半都是現在黑道聯豐的成員。

  說是這麼說,卻跟沒說差不了多少。邵雪芊不由懷疑雲深閣教弟子的第一堂課,是不是「不說重點」?偏偏此事無論如何也算是雲深閣內事,外人探詢本就犯了江湖大忌。即使簡若芸離開已久,要她把這些事全盤吐露也真是難為了她,若非榮華大師陪同,又有范榮音一起施加壓力,只怕簡若芸還不會說這麼多呢!

  只是事在燃眉,要派說客前往雲深閣說服衛纖如不要那麼堅持祖訓,放過祝語涵一馬卻也來不及了:何況邵雪芊才剛透露這麼點意思,簡若芸已搖起了頭,那表情活像在說「無論你派的是誰都是徒勞無功的分」,令邵雪芊不由納閟:難不成這衛纖如真有這麼難搞不成?

  不過黑道聯盟的威脅就在眼前,眼下確實不是派人去雲深閣的好時機,何況心中還有萬一之想:若那黑衣女子確實不是雲深閣來人,只是馬軒混亂威天盟內部放出的煙霧,自己也不用這般傷透腦筋。

  邵雪芊只能把疑問放在心裡,等待岳敏宸探回消息,同時還得請求在場諸位萬萬別把這消息透出風去,防的卻非黑道聯豐,而是夫碧瑤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孩子。

  期盼著,期盼著,岳敏宸終於回來了,只是帶回來的消息未必多好。據岳敏宸所言,黑道聯鹽吸收前次戰敗的教訓,這回一不打算分兵、二不打算擺擂台,竟要以堂堂之鼓、正正之旗從摩云道大舉進發,半點花巧奇計都不用,只靠著人多從正面擊碎威天鹽的抵抗。

  雖說嘴上斥罵馬軒這廝無恥,靠著人多勢眾來壓人,但眾人心下誰不曉得?

  用兵之先便是準備比敵人更多的兵力,然後才是情報、補給等方面,最後才輪得到戰場計略出場。換句話說,只要占得人多的優勢,即便戰場用兵這方面稍有不足,只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就不會改變大局,這也正是根基深厚的名門正派比之新起門派更佔優勢的原因:只是馬軒這廝竟也學起名門正派的這一套,觀其帶領的都是黑道強梁,卻是一副沐猴而冠的模樣,格外令人不齒。

  就算罵得再凶也傷不到馬軒一根寒毛,何況假設馬軒絲毫不知少林派的援軍已屯駐於此,以黑道聯盟與威天盟的實力之差,再想到當日吳羽是如何算計曹焉的,他會用這種方式也屬正常。

  偏偏這等毫無花巧的手段看似蠢笨,卻是最穩當的,即便吳羽智計百出,只要馬軒小心謹慎,想要設陷對付黑道聯盟大軍也不容易。這等泰山壓頂的戰術,正是馬軒所想出的最好主意。

  「只是……」將接下來的情報說出口,岳敏宸忍不住望向坐在姬平意身邊的祝語涵。在回來之前師父便曾告誡過自己,萬萬不可亂起風波, 聯想到那神秘黑衣女子的身分,既要言明那女子的威脅又不能明言其身分,這可真難倒了他。「只是那黑衣女子身分甚為神秘,敏宸至今仍沒法探得端倪:而她似也不願與馬軒一起行動,經黑道諸酋計議的結果,那黑衣女子打算從另一端塌雲道進軍,奇襲本盟根本。然而不帶從人、單獨進軍,對此該如何處置?還請盟主示下。」

  聽岳敏宸這一報告,眾人傻了眼。那塌雲道與摩云道、行雲道同屬歸離原的對外管道,本來該是防備敵人行軍之處,但行雲道過去便是往少林派的近路,無論如何黑道聯盟也難從那兒進發:而塌雲道遠比摩云道更加崎嶇,中間甚至有一段已然崩塌,絲毫不能行人。

  雖說所謂不能行人的崎嶇之所,對武林人與對一般人而言意義大大不同,許多對平常人而言不能行走之處,對武林人而言直若坦途,但塌雲道崩塌的這一處卻是險之又險。

  在建設歸離原前,姬平意與夫明軒也曾探勘此處,即便以此兩人的身手,要通過那崩塌地帶也是背心直冒冷汗,更不用說帶領大隊人馬進襲,是以威天盟對此處幾無防線可言,沒想到對手卻想走這條路!

  如果不是藝高人膽大,要從這條路行進除非當真瘋了。親眼見識過那險處的夫明軒與姬平意互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寒意。女兒身還敢以單身行走江湖,又受馬軒如此看重,本就絕非泛泛之輩。雖只單槍匹馬而來,但若真讓那女子從塌雲道進襲歸離原,到時候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偏偏黑道聯鹽的強敵就在眼前,即便現在有少林派的援軍相助,但要壓制馬軒的大軍進襲也得使出全力:要擋住那女子,最多也只能簡派一二高手前往,再多卻是派不出人來了。

  「竟有如此膽識,此女絕非泛泛之輩,不知岳少俠是否能多加把力,探出那神秘女子身分?若能探得出來也算是岳少俠一場大功,好歹我們對付此女之時多一點兒把握。」

  雖說夫明軒與姬平意對一個不知名的神秘女子如此忌憚,這等行為頗令意氣雄豪的金賢宇不喜,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怕了個連名字都不敢示人的弱女子?但他也曾看過塌雲道,換了姬平意等人或許還可以輕功強渡,但對遠雄堡沈穩威猛的鋼鞭路數而言,要通過那兒卻是難如上青天,至少金賢宇自己就沒那本領:若那女子真知此路之險仍敢如此行動,他也真有幾分顧忌。

  「敏宸實是無法可施。」雙手一攤,岳敏宸一臉無奈。說來若非霓裳子似看那神秘女子不順眼,言談之間直若交鋒,他甚至探不出那女子實出雲深閣,真正身分更無法得知了。偏偏這點成果還不能示人,對一直盡心竭力於此的他而言真夠噎氣。

  「那女子全沒真正動手,即便黑道聯盟的強徒挑釁也只以劍氣迫人而已,甚至以劍法自傲的馬軒都不敢妄動,又連服侍的女子都退了回去,這等實力怪不得馬軒禮敬有加,敏宸只能確定此女武功不凡,絕非無名之輩……」

  雖說嘴上講的似一點不知,但看他幾度目光飄向祝語涵,其中頗有幾分戒備忌畏之意,姬平意和邵雪芊等知情人自然知道那神秘女子必是出於雲深閣無疑,甚至連祝語涵自己都發覺不對了,美目輕飄之下,突地面色煞白,顯然也猜到其中關鍵。

  邵雪芊連忙在桌下握住她手。被迫不得不與本門中人敵對,祝語涵的壓力極大,她不願平白傷了這好媳婦的心,自得多加安慰。

  「江湖上的獨行女子雖然不少,但有如此劍法之人卻是屈指可數,與此女實難連結。」搖了搖頭,金賢宇自顧自地說著,雖是一眼都不望向祝語涵,但聽他話中之意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沒指名道姓而已。

  邵雪芊不由暗恨,這遠雄堡的人當真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德性,以前的全極中便是如此,她本以為金賢宇好些,沒想到仍是一個模樣!

  「莫非那黑衣女並非獨行女子,而是身屬什麼不可告人的門派,才刻意隱瞞身分?若是如此也怪不得少俠探不出身分……」

  「但就算是哪個門派的高手為了隱瞞身分才刻意如此,不過能以劍氣便迫退黑道聯盟的高手們,此女造詣絕不可輕視。」雖知道金賢宇意欲何為,但對方既沒真揭破此事,邵雪芊心中有火也沒法發作,只能坐聽夫明軒努力岔開話題。

  「就算不是哪幫哪派的掌門,也必是其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如此想來也該有個範圍。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倒不是去探一兩人的身分,而是強敵壓境該當如何處置的問題。」

  聽夫明軒硬是岔開話題,不讓自己把火燒到祝語涵身上,金賢宇雖忍不住怒目而視,卻是沒幾下就轉開目光。遠雄堡雖說在威天鹽裡作威作福慣了,但全極中故去之後,遠雄堡聲勢日下,無論武功聲勢,自己都難與夫明軒相比,更不要說對方身後還有個拂雲子壓陣呢!

  何況金賢宇也不是不知輕重緩急之人,此刻若把那黑衣女子的身分挑明,雖說對一直被壓抑的遠雄堡而言,看姬平意有苦說不出實在痛快,卻也影響當前戰局,方才所言也只是想給姬平意一點苦頭而已。

  既然夫明軒都說出口了,他正好就坡下驢,隨他們去處理,機會以後多的是。

  姬平意妻妾之中還有個只會妒、不長腦的夫碧瑤,想要利用她來搞鬼幾乎不費絲一暈力氣。

  兩人的話語,祝語涵都聽在耳裡,加上先前簡若芸若明若暗的說話,還有先前邵雪芊意有所指的安慰,她也是冰雪聰明女子,幾番勾串之下自然也猜得幾分,這臉色自然白得可以。

  「戰場相爭,重的是臨場發揮,這方面榮華大師等幾位經驗豐富,遠勝在下,這一仗既然馬軒打的主意是全然以勢相逼、以眾淩寡,那在下就使不上什麼力氣了。」搖了搖頭,似也對自己的無能為力甚是不喜,但吳羽的感嘆也是無法。

  馬軒為了對付他的百般算計,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詭略用計,老老實實地以兵力相壓,對這等笨主意,任吳羽再智略滿腹也只能徒呼奈何。

  「與其在戰場上無技可施,不若在下守在塌雲道,看看那黑衣女子有什麼本領?有地利之便,在下勝人不行,要拖延對方進展倒還勝任,何況以偌大一個黑道聯盟竟派不出人來與那女子一同進犯,想來那女子與馬軒也是同……也是有所衝突,在下出面或許能以言語安撫,就算沒法說服那女子歸向本盟這邊,要讓她不參與這場戰事或許還有幾分可能。只是……」

  稍稍遲疑片刻,吳羽微皺眉頭,還是說了出來:「只是那女子武功來歷都屬謎團,在下也不知要解勸須得花上多少時間,說不定便難參與正面戰局。應對黑道聯盟的這一仗,恐怕就得請諸位多加努力了……」

  「嗯,果然是好個鬥智鬥心的主意,本座就恭賀吳兄與敵人單打獨鬥,還能靠嘴皮子說出一場勝利的好消息了……」金賢宇雖是話中帶刺,場中人竟也有不少面泛同意之色。畢竟與黑道聯鹽的戰場是最危險的境地,即便以夫明軒、榮華大師這等高手,在兵凶戰危的情況下也未必敢說能全身而退,吳羽武功不弱,若前來的黑衣女子,等於是檢了個最輕鬆的工作,怪不得旁人側目。

  尤其吳羽說著說著竟還明言不參與正面戰局,等於是給自己找個偷懶的大好機會。若非他要應對的黑衣女子該也屬不凡之輩,這等行為與臨陣脫逃沒有兩樣,否打得起來,想不說幾句都受不了。

  只是金賢宇不敢太過相逼,連帶眾人最多只是嘴上說幾句閒話而已。黑道之諸般高手,想必有驚人藝業:若他進迫得太緊,吳羽索性以退為進讓他去面對那女子,金賢宇真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與旁人的目光不同,祝語涵望向吳羽的目光裡複雜得甚至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既是害怕又帶感激。握著她手的邵雪芊只覺那纖纖玉手冷汗直流,顯然祝語涵已猜到那黑衣女子身分,既不願面對又知不能逃避,有吳羽代她對敵,對上的卻是自己素來愛敬之人,心下自然難平。

  不過邵雪芊注意到的還不只是祝語涵的緊張,從岳敏宸報告那黑衣女子的種種跡像開始,簡若芸一直對著祝語涵無聲地說話,一張櫻桃小嘴擺出的全是同一種口形。邵雪芊原還有些不喜:你便是長輩,對晚輩言語之間也不能太過無禮,稱呼這個「餵」字是什麼意思?怪不得注意到的祝語涵神色不對,一張宜瞋宜喜的俏臉白若霜雪,一點血色也泛不起來。

  直到現在,邵雪芊心下才猛一驚醒。簡若芸的嘴形單純稱呼,在眾人注意力還在吳羽身上時,她湊近祝語涵臉旁輕聲問著:「語涵看你這樣……莫非你已猜到來的是什麼人?」

  「是……是衛師叔……」聲音微微顫抖,一半是因為壓低聲音不讓旁人聽見,一半卻是心下的害怕。祝語涵纖手發顫,若非邵雪芊溫柔的緊握,加上看婆婆這樣,顯然她早已猜到那黑衣女出身卻還是選擇幫自己一把,而非對自己興師問罪,只怕祝語涵還沒法說出口來。

  心下暗道原來如此。簡若芸做出的口形不是稱呼,而是衛纖如的衛字,念頭一轉邵雪芊也知必然如此。祝語涵原是武裳盈精心培育做為下一代閣主的人選,甚至已修習僅閣主能傳的吟松訣,雲深閣中與她同輩之人能勝過她的只怕沒有,真要派人執法,除了武裳盈自己,只有派衛纖如出馬才能擊敗祝語涵,還未必是穩勝!畢竟衛纖如未習吟松訣,若非祝語涵修習時日尚淺,只怕純以武功而論,衛纖如也未必能勝她。

  若是武裳盈親自出陣,以她身為閣主之尊,前呼後擁的排場絕少不了,哪有可能像衛纖如這般單身赴戰?沒有絲毫排場又不帶信物證實身分,還能純以武功令黑道聯盟眾人退避的高手,在雲深閣裡只有衛纖如一人。

  以衛纖如為雲深閣執法,向來鐵面無私的風格,武裳盈既派她出陣,決絕之意極其明顯。祝語涵如此重情,不因此心碎更不可能,若當真在戰場上面對,怕是連出手的心意都沒有呢!怪不得向來與吳羽不對盤如她竟會如此感激。

  不過,這點自己早該想到。對女兒家而言,容貌重於性命,若非身經百戰、險死還生之人,豈能容得劍痕上臉?更不用說是傷在近眼之處!整個雲深閣中,除了當日以一敵眾、死死擋住黑道強徒進侵,換得武裳盈功成出關的時間,以致於身上傷痕累累的衛纖如外,還有誰能符合那黑衣神秘女子的特徵?

  「是她?己聽祝語涵親口證明,邵雪芊仍倒抽一口冷氣。換了旁人,或許還可以本門情分動之:祝語涵離開雲深閣雖是大過,但云深閣本身極少觸及紅塵,只要祝語涵不隨意動手,便和如今在翔風堡的簡若芸一般,讓雲深閣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空間。

  但衛纖如當日以弱質纖纖之身承受一身傷處,硬是把黑道聯盟的大軍擋在外頭,絲毫不見退縮,顯見此女除了武功高明外,心誌之堅、行事之極也超常人,想要以言語動搖她的心志,邵雪芊自忖沒有這個本事。

  只是……想到當日之戰的傳聞,邵雪芊也不由暗中苦笑。武裳盈的行事令人難以索解,為了對付叛徒不惜與當日寇讎連手也還罷了,派出來的人偏偏還是衛纖如!今日衛纖如身上傷處十有八九都是當日之戰留下,那日犯雲深閣的黑道高手雖說死了不少,但留下來的也有好幾位在黑道聯豐,夏侯徵便是其一,也不知參與會盟時,衛纖如的心下究竟是什麼想法?

  雖說連眼都不望一下祝語涵,但當方才祝語涵望向他時,吳羽那微微頷首的動作卻沒有瞞過邵雪芊。看那樣兒他多半也已猜到來者何人,邵雪芊心下不知是氣是疑。

  雖說不曾當真交手,但能以一人力抵黑道強徒,衛纖如的武功若弱,邵雪芊是絕對不信的:若論單打獨鬥,場中除榮華大師等寥寥數人外只怕無人是她對手。

  吳羽武功雖也不弱,但被金龍刺所傷的十餘年時光對他功體卻頗有損害,以招式變化而言雖屬玄妙,但要比拚內功底子,與邵雪芊不過半斤八兩,說不定邵雪芋還勝他一些。以這等實力要單打衛纖如,他也真有膽子。

  可望向吳羽之時卻見他嘴角那絲微微的笑意,看了就讓金賢宇等人怒氣沖天,真以為他是撿了軟柿子啃,但在知道其中真相的她眼中看來,那笑意卻不似詭計得逞,更沒有半點自以為得計的感覺,純然就是躍躍欲試,似是等這一戰等了好久。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恍惚感覺到,眼前的吳羽確有當日段翎的英俠豪氣,連帶著對金賢宇等人的輕薄也就更加怒上心頭:偏偏不只旁人,連姬平意竟似都被蒙在鼓裡,看向吳羽的神情中難掩失望,令邵雪芊真想罵這笨兒子一頓。

  【第十二卷】第二章:大戰之前

  雖說眾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善、雖說金賢宇言語之間的挑釁之意愈見囂張,吳羽卻似一點感覺也沒有,那樣讓所有猜到他要面對的敵人的人都覺不值,偏偏知道他要面對雲深閣高手之人也都清楚將這消息透露出去的後果,就算再看不下去也不能在此時出言幫他緩頰。

  原本也覺吳羽這廝竟在這等時候挑軟柿子吃,心下頗有不喜,但聽祝語涵在耳邊輕語幾句,姬平意也不由色變。若非金賢宇等人的注意力都在場中絲毫沒有變色、只笑笑著聽旁人對他口誅筆伐,彷彿全然不縈於心的吳羽身上,早要發覺姬平意的模樣不對。

  「語涵……可以確定嗎?真是……真是她?」雖說早先便知雲深閣的態度不妙,但以吳羽武功之高、才智之深,要應付與祝語涵相當的女子高手該當算不得什麼難事:但姬平意卻萬萬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雲深閣裡出名的高手衛纖如,想到當日衛纖如一女當關、萬夫莫敵之勇,這一戰吳羽要面對的艱險只怕遠超自己想像之外。

  看到他此刻面上的輕鬆笑意,對旁人攻訐連句分辯言語都無,姬平意不由佩服他,換做自己就算能夠硬著頭皮上陣,也無法像他這般彷若無事。

  何況隱隱約約間他也明白吳羽這行為的用意。在現在的威天盟裡,名義上雖說自己是盟主,但盟裡的長輩、平輩實在太多,別說金賢宇不一定會聽自己命令,解明嫣、夫明軒、拂雲子……哪一個是自己指使得了的?再加上連邵雪芊和吳羽也未必對自己言聽計從,很多時候都有自己的決斷,甚至比自己的決定更加明智,令人折服,對於豐主威權而言未必是好兆頭。

  可是長輩終歸是長輩,鹽主的名分不能拿來逆了長幼之分,姬平意也做不出陷害暗算、把拂逆於己的長輩送上黃泉路的行為,許多時候就算憋氣受氣也只能乖乖忍耐。

  先前吳羽雖努力讓自己立威,好以實際成績迫得旁人不敢多話,加上師父夫明軒一直支持自己,連帶著君山派上下也對自己真心服膺,讓他雖然年輕,在威天盟里至少還有點權威,但在明眼人裡看來,自己仍難脫吳羽和夫明軒傀儡之嫌。

  夫明軒是師尊是長輩也還罷了,吳羽這醜人卻難免令人有狐假虎威之感,如果不是母親暗地裡多方為他說話,連他都有些難以忍受。

  不過吳羽這次的決定往壞裡說是丟下自己,讓自己獨自面對強敵,可危機就是轉機,這也是讓自己立威的機會。面前的敵人強悍到難以想像,雖有少林派高手相助,眾人心中仍難掩惶懼和無可依靠,只要自己堅強面對、做出實際成績,讓旁人知道就算沒有吳羽支撐,自己也已是個成熟的盟主。

  除了 金賢宇等桀驚不馴之輩外,多半都會真心依附自己,這回還可以給少林派的大師們一個好印象:如此建立威信的好機會,還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想到此處,吳羽那傷痕累累的醜臉竟變得如此可愛,姬平意這才釋懷。母親之所以這般信任此人,甚至要自己不得對他無禮,果有其因。這人不只才智高絕,甚至知情識趣,以他當手下較諸金賢宇這等人,讓做盟主的人高興太多。雖說心下難免想到那神秘黑衣女面上似也有傷痕,對上臉部傷痕累累的吳羽算是絕配,可這輕薄念頭一閃即逝,他自也不會說出口。

  「既是如此。」收斂面上神色,姬平意一聲輕咳,打斷金賢宇對吳羽的節節進逼,「黑衣女子那邊就有勞吳兄處理了,只要……嗯,只要對方要求別太過分,吳兄盡可先行答應下來,萬事都待這戰之後再行處置。大師、師父、金堡主,我們合計合計該如何應對馬軒等人?」

  正說得興起卻被姬平意硬生生打斷,金賢宇心下好生不喜,尤其當聽到他招呼眾人合議時的順序,心下的怒氣更是勃發難抑,只是場中他惹不起的人實在太多,想發作也不能發作。

  稱呼之時的順序雖說依了長幼之序,但若要說到其中學問也真不少。依這順序,少 林派乃是客軍,諸位大師威望甚隆,夫明軒在武林裡的輩分也在自己之上,要屈自己排在最後也無可厚非:但以往姬平意還多留點心眼,招呼時不忘叫上邵雪芋、祝語涵又或解明嫣等人,或者自家母親或者晚輩,再不然就是勢力較弱、鈕一法爭這先後之人,現在卻是刻意漏了她們,存心把自己落到最後,那心中的不悅擺到了明處,若自己再多說幾句也不知他會說什麼話來?

  雖知被姬平意無聲地警告,但現在面對的敵勢太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翻臉走人,何況自李晟洙之事後,遠雄堡的名聲難免受到影響,在威天盟裡的影響力便算不得一落千丈也難比先前之勇,反倒是姬平意和吳羽平和處理此事,雖嫌不夠乾淨利落,卻也落個寬容大量的名聲。

  本來名聲只是虛勢,自己便不把它放在眼裡,真跟姬平意分庭抗禮也不算什麼:偏偏現在卻有少林派的大師們在側,以佛門慈悲為懷的想法,姬平意和吳羽的處理方式恰合其分、大合其心,榮華大師甚至隱約表示,就算此戰之後威天盟血︵黑道聯盟仍呈對立,誰也吞不了誰,少林派仍會對威天鹽傾力支持,顯然把姬平意當成同盟者,迫得金賢宇想挑釁都得掂量掂量。

  把這口氣硬是吞下去,金賢宇甚至連看向幾位大師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但強弱之勢擺在這兒,就算給他熊心豹子膽,區區遠雄堡也真不敢向少林派叫陣,只想:此戰之後,等少林派這些大師回寺清修了,再來找你姬平意算帳!到時候再看你還能不能擺出盟主架子壓人?

  戰前會議議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但拉了解明嫣同房的邵雪芊卻是怎麼也難以心平。

  「怎麼了,姐姐?」見邵雪芊一雙眼 睛望著房頂,雖說人已在床上、衣裳早已卸下,卻是一點要入睡的模樣也沒有,從回房前就覺得邵雪芊不太對勁的解明嫣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本來以她二人的關係,照說從發覺不對時解明嫣便該問了,但冰雪聰明如她,一眼便看穿邵雪芊的心情浮動多半不在眼前的戰事上頭,極可能是關於吳羽的事。

  今天一會,解明嫣雖不像旁人以為吳羽之所以挑上那黑衣神秘女子,是為了檢便宜或貪生怕死,畢竟江湖中臥虎藏龍,那黑衣女既能壓得敵方諸多強徒不敢輕言挑釁,實力自必高明:以吳羽的眼光,想討便宜也絕不會選這一路,但其間是否有其它關鍵就非解明嫣所知。

  雖說事前邵雪芊沒透露什麼,但看今兒會議時祝語涵望向吳羽的目光轉變,加上與岳敏宸的話、姬平意的態度對照,解明嫣也猜得出那黑衣女的神秘只是對不知者而言,吳羽等人只怕早知道那女子身分,難不成與雲深閣有關?可她卻沒法猜出其中問題所在。

  「哎……」本來不太想讓解明嫣知道這件事,雖說兩女間的芥蒂從解明嫣以身體償了那債,和自己一起變成吳羽的玩物起,便已消失大半,但此事事關重大,既是機密自不能洩於六耳。光為了別讓夫碧瑤曉得此事,邵雪芊已不知耗了多少心力,甚至還得央夫明軒出馬管教女兒,邵雪芊豈願隨意說出?但事情盤在心頭著實難受,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竟……竟有這等事?」伸手摀住口將那驚呼抑在唇間,解明嫣嚇了一跳。

  從聽說武裳盈對姬平意和祝語涵的婚事不置可否的態度時,她便猜到那位閣主不甚喜歡這門親事,卻沒想到反應竟如此劇烈,甚至不惜派出門下的第一高手衛纖如與黑道聯盟會盟,表明只想把威天盟連根拔起。這從不曾步入江湖的武裳盈,行事怎如此激烈?

  偏偏此事怎麼也算姬平意的家務事,少林派的高手們就算對雲深閣的行動再不高興,總也不能以此為理由去滅了雲深 閣。想到就算眼前黑道聯盟的事情解決,還得對付那深淺莫測的雲深閣,偏偏兩邊怎麼也算親家,身為名門正派不能行事太過極端,怪不得邵雪芊心裡如此辛苦。

  心思想得深了一層,解明嫣不覺背心冷汗直流,那異樣連心中有事的邵雪芊都發覺了:「怎麼了,明嫣,看你這樣子?衛纖如再厲害,吳羽不敵總也拖得了時間,短時間是無須擔心了……」

  「不……不是……」知道邵雪芊沒猜到自己心中那恐怖的景象,解明嫣一時間也猶豫著該不該說,但仔細想想,若自己的想像成真,威天豐的危機只怕遠在邵雪芊想像之上,不能不給她提個醒。

  「姐姐,我想……馬軒會盟之事,與鼓動李晟洙暴露吳羽身分之事該是連在一起的,他既早有準備,雲深閣這一與會說不定也是早有謀畫,與雲深閣那邊已先有所聯絡……當年段翎曾禍害過雲深閣的韓仙子,要是雲深閣拿這一點作文章,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這事可沒法化解……」

  聽解明嫣這一說,邵雪芊也覺背心寒透了。當年段翎落崖前所禍害的武林俠女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就有云深閣的『飄香仙子』韓彩蝶在內,若武裳盈以此為由,硬迫威天盟把吳羽交出來,稱得上名正言順,這一擊也真是難解,只怕榮華大師出面也無法大事化小。

  不過這麼一來也就說得通了,光只為了祝語涵之事,武裳盈再氣憤也只是上門興師問罪一番,最多把祝語涵逐出門牆,怎麼看也不會反應得如此激烈,甚至不惜於黑道聯盟攜手。

  但若是為了吳羽的原因,這人畢竟是威天盟智囊,不可能隨意犧牲,若武裳盈真要報當年仇怨,不選先禮後兵,而乾脆畫清界限,雖說手段極端了些,卻是可以想像之事。

  這麼一來,衛纖如沒有大張旗鼓的與黑道聯盟會盟,把此事公諸於世,而是保持神秘,甚至選擇獨自繞路前來威天盟腹地,恐怕就和吳羽制定方針、不想全殲黑道聯盟而只針對馬軒和影劍門的想法差不多了。縮小打擊面,不把事情鬧大,無論局面演變如何總有進退地步。

  可這樣下去,遲早威天盟還是得面對這個大問題。尤其讓邵雪芊煩心的是,吳羽雖說對威天盟有功,但那面貌實在太過駭人,威天盟眾人表面上說不以貌取人,但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自己這些已經被吳羽弄上床的女人以外,也只姬夢盈、榮華大師、夫明軒及拂雲子等寥寥數人而已,其餘人對吳羽總還有幾分隔閡。

  尤其金賢宇更處心積慮想斬除姬平意羽翼,一旦出了事,拿吳羽當擋箭牌的聲浪只會大而不會小,也不知自己和姬平意能否護得住他?

  不知吳羽是否想到此處才選擇獨自面對衛纖如,若他能和平解決此事還好,但若兩邊說僵了動手,吳羽武功未必能勝衛纖如,殺心鬥志又不若對方旺盛,這一仗只怕難以討好:何況無論誰死誰傷,後果都不堪設想。邵雪芊不由惱恨,怎麼這麼多麻煩的事一起湧過來?

  「這樣下去不行。」愈想愈是 害怕,本就煩躁的心思再也睡不下去,邵雪芊索性起身,「我去吳羽那兒一趟,看看他究竟打算怎麼辦?現下……我們得全力對付馬軒,萬萬不能橫生枝節……」

  「嗯……」見邵雪芊已下了床,解明嫣呶了呶唇,雖有萬般不情願也只得起身。

  若非此事關係重大,以她的想法是一點都不願意麵對吳羽。那醜臉也還罷了,她的心絕不在此人身上,就算身體被他蹂躪享用之時舒服到頂,可心思那難受的反差卻也愈發強烈。如果……如果不是為了與邵雪芊同進退,那難以承受的掙扎令她望吳羽而卻步哩!

  「嗯,明嫣……你好生休息,不用去了……」其實對解明嫣的心思也猜得一二,若非想讓她變得和自己一個樣兒,邵雪芊不想拖她下水。今兒要說的是正事,也就免了她這一趟。

  「不……我跟姐姐去吧!」雖然心下不喜,更知道邵雪芊這一去、自己這一跟,十有八九又是在床上解決問題,但她已經習慣跟邵雪芊一道,無論如何都不想分開。

  雖說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靠近吳羽房間聽到那女子若有似無的呻吟聲時,解明嫣仍不由嚇了一跳。強敵在前,所有人都枕戈待旦只等大戰來臨之時,也只有吳羽才有這閒情逸致來這調調,莫非這便是吳 羽放鬆備戰的方式?

  不過自己和邵雪芊都在此處,在吳羽懷中婉轉逢迎、嬌癡享樂的,大概只有辛婉怡了。她輕籲一口氣,無論如何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了。

  一轉頭卻發現邵雪芊神情戒備,甚至腳步都重了少許,還帶些躊躇,若非房中之人大概還沈溺在那美妙的快樂之中,只怕早發現有人靠近。她一拉邵雪芊的手,制住她的動作,卻發覺邵雪芊嫩頰微紅間除了戒備還帶幾分畏怕,只那微微踟躕的腳步,卻怎麼也不肯放鬆。

  旁觀者清,解明嫣早已看出邵雪芊對那吳羽表面上還有幾分矜持,芳心卻與身子一齊早被吳羽占得一點不留。雖說這個時候怎麼也不該放浪形骸,但只要吳羽能遂行他智囊之責,旁人其實也不太管他放縱之事。

  何況與辛婉怡或自己一起在床上跟他翻雲覆雨,早不知做過幾次,無論邵雪芋再怎麼心中有事也不該是這種反應,甚至連腳步都有點邁不出去。

  芳心一轉,解明嫣不由暗叫不妙。來日大戰雖有少林派大師相助,黑道聯盟內又有商月玄伺機而動,與馬軒之戰已佔勝勢,但兵凶戰危,對手又是奸狡如狐的馬軒,誰也不曉得戰場上會發生什麼事。

  即便江湖中人早已習慣生死無常的日子,對這等大戰仍難保平靜,尤其年輕一輩更是如此,偏偏姬夢盈對吳羽的情意,她們這些長輩都 看在眼裡,若姬夢盈一時想不開竟在大戰前夕跑來獻身吳羽,到時生米煮成熟飯,邵雪芊想阻止都來不及了,也怪不得邵雪芊如此神情。

  偏偏她們都是過來人,聽房里人愈發嬌媚的哼聲,顯見已到緊鑼密鼓的高潮時刻,就想阻止也不可能了。一想到她們衝進吳羽房裡,看到姬夢盈偎在吳羽懷中婉轉逢迎、嬌吟享受的媚態,床被之間還點綴著落紅片片,她倒是還好,可那羞人模樣,做為母親的邵雪芊怎好瞧看?

  只可惜就算靠得近了,那誘人心跳的媚聲迴盪若在耳際,若未看到房內情景,也不知自己的設想是否成真?辛婉怡床第之間比她們都羞赧許多,偏偏吳羽又特意寵她,下手從來不重,嬌哼楣吟之聲即便同床合歡的她們都很少聽到,更別說那時她們也在意亂情迷的狀況下,此刻根本也聽不出來那呻吟之聲誰屬。解明嫣一咬牙,正打算先開房門再說,卻被邵雪芊一把拉住。

  「先……先不要啦……」

  「總要面對的。」沒想到向來比自己大瞻,連找了個情夫這失節之事都不瞞她的邵雪芊,此刻竟如此躊躇不安,甚至連伸指戳個小洞窺視的勇氣都沒有,解明嫣心下暗嘆。

  母女親情終是天性,任邵雪芊床第間再怎麼放縱,早將冷月仙姑的冷艷拋到九霄雲外,可要面對這等醜事也真難以舉步。她拉了這美姐姐一把,硬是又靠近了吳羽房間一些。「這事……都已做下了……」

  「呃……嗯……」雖不知解明嫣為何如此堅持,也不知她所謂的面對是什麼意思,但邵雪芊的耳朵卻已隱隱聽到房裡嬌縱聲裡,那一絲令她聞而膽喪的女子聲息,令她不得不為之卻步。

  先前被霓裳子所害,搞得自己無比狂放嬌癡地在吳羽懷中大享風流,雖說同樣的事也不知乾了幾次,但那回的感覺卻怎麼都覺不同,直到現在腹下那詭異的刺激仍是若有似無,好像那時的餘韻還在體內徘徊,又與淫蠱刺激的感覺大有不同。邵雪芊雖不知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卻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這不是令她卻步的原因,真正讓她腳步躊躇的是房裡的淫靡之聲,聽來確是辛婉怡沒錯,可這閨中密友向來沈靜內向,身形嬌嫩秀氣,令人連撫摸都不敢太大力,吳羽不怎麼對她下重手,這等嬌吟之聲向來少聞。

  如果不是裡頭隱隱約約傳來霓裳子得意的聲息,顯然又是這淫婦在搞鬼,害得辛婉怡既享受又害羞,便如自己先前一般被那強烈到極點的快樂沖昏頭腦,想到若自己進去,多半只是讓遭殃的人從一變二……說不定還變三,也難怪邵雪芊邁不出腳步來。

  只是腹下那隱隱的刺激卻讓邵雪芊難下定決心轉身離開,竟就這麼被解明嫣拉到窗前。看她纖指輕輕點破窗紙,不由自主地湊上眼,兩人一起看著房內羞人的美妙景色。

  果如想像一般,吳羽大馬金刀地坐在椅上,而嬌小的辛婉怡坐在他懷中,纖手插在他頭髮裡,正不住扭搖呻吟,卻不見嬌軀怎麼動作。

  可看她烏雲散亂、嬌喘籲籲,渾身上下汗水猶似泉湧,雖說並未全裸,上半身還有散亂的小兜和外衣披垂,只若隱若現著嬌嫩瑩潤的肌膚,但這般香汗淋漓的誘惑絕不比裸裎相見少上半分,反而更有些惹人遐思的空間。

  雖說兩人沒怎麼動作,可聽辛婉怡嬌哼媚吟也不知攀過幾次高峰,掃視房內根本連姬夢盈的影兒都沒看到,總算放下心來的解明嫣卻不由微亂,這才知道以往吳羽在床第之間看來勇猛得不像惜花之人,將她次次帶領到高潮的巔峰,體內的慾望徹底解放,石漸在日也遠遠不及,那威力只有親身體驗過的女人才會了解。

  現在看來他卻還有所保留,至少自己是從來不曾被弄得這般快活,也不知邵雪芊試過沒有?連辛婉怡這嬌嫩的女子都玩成這樣,這人也真是壞啊……

  美目向旁一瞄,卻見邵雪芊臉紅耳赤,美目只盯著裡頭不放,纖手不知何時已貼在小腹上頭微微摩挲著,力道雖輕得連衣裳都不見一絲皺,可光那輕撫的動作便讓旁觀的解明嫣耳朵都熱了起來。

  光看那模樣 便知邵雪芊已被吳羽搞得積重難返,看到這美春宮便已心神蕩漾,若此刻辛婉怡癱了下來,邵雪芊只怕會衝進去換了她的位置,任自己怎麼拉也拉不住。

  想到邵雪芊像現在的辛婉怡這樣在吳羽懷中婉轉嬌吟,舒服得如在仙界漫遊,美得再也不想醒轉,解明嫣只覺心裡微酸。親身體驗過的她卻知自己怎麼也沒辦法把姐姐拉回來,只能輕咬銀牙,扯了扯邵雪芊的手:「姐姐……別看了,走吧……一時半會的……他們……還結束不了呢!」

  「不……不能走……」看著房裡種種,不像解明嫣那般粗疏,邵雪芊可是什麼都看到了。想到先前自己被擺佈成那種樣子,直到現在子宮似都還有微微的餘韻在蕩漾,辛婉怡習武太晚,底子可萬萬不及自己:加上她雖染淫蠱比自己還早,深通藥理的她卻一直以藥物壓抑排解,雖不像自己這般難過,床第間的承受能力卻也比自己弱得多,被吳羽這麼一搞也不知會否傷到身子?

  「別擔心啦……我想他……他知道分寸的……」見邵雪芊面上神情雖有三分擔心,卻更有七成躍躍欲試的衝動,解明嫣也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邵雪芊春心已然蕩漾。其實自己也好不到那兒去,可怎麼看吳羽也不像辣手摧花之人,只有床上被他搞過的女人才知他勇猛下的溫柔體貼。

  「他雖知道,可她未必知道啊……」聽解明嫣這一說,邵雪芊嬌軀一熱,竟覺裙底一陣暖熱,心知自己忍不住了,那羞意即便身畔也是同為床上淪落人的她,仍讓邵雪芊難以忍耐。

  偏偏解明嫣沒看到全部,這安慰……進不了自己心裡去。她輕輕拉住解明嫣的手,著她看得仔細一點:「還有……還有旁人在……哎,好明嫣……你……你仔細看看……看看桌下……嗯……怪羞人的……」

  被邵雪芊一提醒,解明嫣凝足目力看去,這才發現吳羽和辛婉怡交合之處雖被桌子半擋,卻隱約可見桌下有人。那白裳雖也半亂卻遠比辛婉怡要整齊許多,此刻正半跪在椅前,臉兒抵在男女交合之處。

  也不知她做了什麼,只聽得辛婉怡不住嬌吟,懸在椅側的纖足僵著彷彿用盡力氣,雖是嬌喘籲籲卻仍不住輕扭迎合,看到此處解明嫣才恍然大悟。

  想來多半是椅下這人在搞鬼,否則以辛婉怡的嬌羞稚嫩,哪裡能這般放浪?

  只怕早就舒舒服服地敗下陣來,一邊涼快去了。

  只是此時此刻在威天盟裡也沒幾個女子,這般行徑姬夢盈也做不出來,簡若芸跟吳羽還是初識,又是名門出身,多半乾不出這等火辣事,其余小輩跟吳羽更沒這等親密關係,任解明嫣想破了頭也不知到底是誰有這等閒心,來這兒幫辛婉怡一把,令她在床第享樂痛快。

  突地解明嫣芳心一顫,一股難以想像的酸意從心底湧起。邵雪芊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也知道這女子的作風,十有八九竟是邵雪芊的熟人,說不定……說不定還曾和邵雪芊一同擺佈過這等事。想到那幫助邵雪芊床第間享樂的女子竟然不是自己,解明嫣一時間也真難接受,雖然她也明知就算有這等機會,自己能否放懷讓邵雪芊快樂地在吳羽懷中享受男女情趣,也還不一定呢!

  「那……那是誰?」有桌子擋住,更別說對著自己的只是背影,任解明嫣目光再利也看不見那女子麵貌,何況在她所認識的人裡,沒有這等熟曉男女情事、又放浪大膽到什麼玩意都敢來的女人。

  「除了……除了霓裳子……還會有誰?」一來是親身經歷過被霓裳子搞鬼,以致於在吳羽懷抱裡徹底沈醉,直到此刻想起來都渾身酥軟的滋味:二來解明嫣在風月場里浸淫不久,不像自己已被吳羽徹底帶壞了,只曉得用眼睛去看,渾然忘了細聽聲響。

  凝足耳力的邵雪芊聽到在吳羽的呼吸和辛婉怡的嬌喘之間,還有舌頭舐物的輕微聲響,若非她原就發現霓裳子在此,這才刻意細聽,以霓裳子的隱蔽之徹底,換了旁人光只看這樣兒已是心亂如麻,哪裡還有閒心發現異樣?

  不過想到霓裳子做的事,就算只在腦海裡想像也已羞得讓邵雪芊嬌軀無力。

  這樣坐在男人懷裡扭搖迎合,甚至連床都沒上去,對女人而言已是極刺激的淫行,可這霓裳子在旁窺視也還罷了,竟還探頭在兩人交合之處,以小香舌輕輕舐弄著辛婉怡正被男人侵犯得敏感無比的幽谷口,彷彿與入侵女體的肉棒配合著,這般刺激教辛婉怡如何受得?只怕換了自己也只有乖乖投降。

  明知該立時逃之夭夭,什麼事都等到明天再說,否則房里人正戀姦情熱,顧不得自己還好,一日一辛婉怡忍不住高潮癱軟,以吳羽和霓裳子這對姦夫淫婦而言,哪裡不會拿自己來試刀?

  想到自己被吳羽幹得死去活來之時有霓裳子在旁搞鬼,時不時來點刺激,那滋味光想像就令人在羞不可抑裡神魂顛倒,也不知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她不由暗恨起霓裳子來,就算那日被征服對好勝的她而言再不能接受,也別這樣禍害旁人,同為女人何苦這般互相折磨?真是害死人了。

  偏偏最糟糕的是,這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騙的貨色,十有八九已經知道她們在外頭才故意表演得特別賣力,否則以她這般謹慎的人,在桌下隱得這般徹底,解明嫣不在意之下根本全沒看到,怎會刻意露出痕跡來讓自己發現?

  更不用說舐得那般大聲,混在春光之間格外誘人心動!邵雪芊心下大恨,這女人擺明是在誘惑她們,偏生想歸想,離開的腳步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雖知再這樣下去,等辛婉怡癱了之後便是自己滑在吳羽懷中,享受那神醉夢迷、不願清醒的滋味,光想到自己與男人交合的羞人處被旁人眼睜睜地看著,已令人心跳加速,再加上那靈巧的小舌一舐……那滋味光想想都覺得既難受又淫靡,真不曉得辛婉怡是怎生受得?

  終於一聲綿長柔弱的嬌吟,辛婉怡一陣顫抖緊繃之後,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男女交合的滋味是這般強烈,又有霓裳子的舌頭在下身搞鬼,既令她的心思全然離不開交合美事,更讓她完全感覺到那羞人的快意,連連的高潮,就算是功力比她再高幾倍的女人怕都受不了,何況是嬌嫩如辛婉怡?

  如果不是早十五年前她便已被淫蠱感染,與吳羽重逢之後體內的淫欲更如冬眠伏蛇昂首吐信,徹底在她體內纏綿,令辛婉怡對男女性愛的渴求愈發強烈,甚至不在狼虎之年的邵雪芊之下,只怕那太過強烈的刺激對她而言是痛非快,畢竟超過承受極限的快樂與疼痛幾乎一個樣兒。

  雖說身子還承受得住,但整個人在仙境間沈浮這麼久卻不是一點代價也不用付的。癱軟下來的辛婉怡只覺身子不只無力,甚至連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只有腹下脹鼓鼓的,似乎被那美妙的陽精脹得一點空間也不剩。辛婉怡到現在方知男女交合之美。

  見辛婉怡舒服得連根手指也動不得了,伏在自己懷中的嬌軀滿是汗滑,水汪汪、粉嫩嫩的眼角流波不知是汗還是淚,那模樣 是這般嬌弱可愛,惹得吳羽不由俯下臉去溫柔地在辛婉怡頰上輕吻,逗得辛婉怡唔嗯出聲,連聲音都透著無力的嬌柔,彷彿再受不得男人一點點輕薄,然而摟緊他的手足卻在在透露出滿漲辛婉怡身心的快樂,是這般令她神魂顛倒、再難思及其它。

  「好婉怡……你好可愛喔……」臉頰輕輕摩挲著辛婉怡柔嫩得似可掐出水來的臉蛋,汗滑的觸感柔 勝絹帛令人愛不釋手,「相公好想就這麼愛你… …永永遠遠的……都不放閞你喔……」

  「嗯……相公你……你壞啦……」呻吟的聲音如此輕柔,彷彿隨時都會斷氣,畢竟雖是練了武功又有淫蠱助威,但吳羽和霓裳子連手之威,就算霓裳子這外貌高雅、內在淫蕩的婦人都未必承受得起,何況嬌嫩秀弱如辛婉怡?

  直到現在,在吳羽的輕柔呵護中,辛婉怡總算稍稍恢復一點感覺,似乎整個人都痛了起來,尤其腰臀之間痛得活像要折了似的,顯然方才的男女歡愛,身子未必能趕得上快樂的蔓延,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愛死了這事,從頭到尾,再加上他的溫存。

  雖說這一次其實是被算計的,但看這滋味這般甜蜜美妙,又刺激到難以想像的分上,辛婉怡也就不怪吳羽了。但對霓裳子,這怨怪之意卻少不了,不過既然吳羽在完事之後沒去理跪伏桌案之下,一張俏臉還貼在兩人股間,也不知自己與吳羽的流洩有沒有淋了她滿臉的霓裳子,顯然是故意給這以自己的誘惑力為傲的女人難看,她自然也不拂逆其意,乖乖配合演出。

  只是這樣廠溫存卻讓辛婉怡的芳心愈發酥麻幾分。與吳羽重逢之後,緊接著就是跟這壞相公合作誘邵雪芊入彀,之後陣陣風風雨雨,甚至連解明嫣也拉了進來。吳羽在床第之間雖是大展雄威,一個乾完又一個,彷彿將體內淫蠱的威力徹底發洩出來一般,看他這般雄威勇猛,身為妻子的雖是高興,卻總有些許不足感,到現在她才發覺那是肉體淫欲徹底發洩後,芳心卻無法一樣滿足的反差,畢竟他若一個接一個乾,怎麼也不可能在完事之後再擁著她輕憐蜜愛。

  偏偏熟知淫蠱特性的她卻是最不能不讓吳羽趁交合之機,大行採補之法的一個人,也因此那心下的怨意被死命壓著,壓到後頭她自己都差點忘卻。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卻是只能享受這一段,至於霓裳子自己恐怕是……一輩子都感受不到這種感覺吧?

  「新人上了床,媒人丟過牆,果不其然……」等著吳羽和辛婉怡溫存良久,直到辛婉怡嬌軀微顫,高潮歡快的餘韻已漸漸壓不住身子的酸疼難堪,她這才開了口,「看公子和夫人做得這般痛快,奴……都有些忍耐不住 了。好公子啊!奴家努力幫你的忙,既為你的探子探出那黑衣女的底子,又讓你有辦法單獨應敵,讓你有辦法採花探蜜,你怎麼也不安慰奴一下?那黑衣女雖看不出面貌,可即便隱在黑衣裡,奴仍看得出來……那女子身段窈窕,肌柔膚潤,內涵可是很不錯的呢!」

  聽霓裳子邊獻媚邊邀功,吳羽還沒反應,外頭的邵雪芊已覺背心陣熱陣寒。

  雖聽岳敏宸說起探知那神秘女子時的種種,她便猜到岳敏宸派出的探子果然沒逃出霓裳子耳目,也不知能否瞞得過奸猾如馬軒?可她萬萬沒想到吳羽之所以打算單獨應敵,竟有這等心機在!

  不過想想吳羽體內淫蠱勢力之強,只怕九轉龍珠也未能盡掩,否則也不用把自己、解明嫣和辛婉怡都吃得一干二淨。雖說那黑衣女衛纖如保持神秘,但身為雲深閣人,想來容貌也不會差到哪兒,只要熄了燈,抱在懷里大概也不至於差到哪兒去,邵雪芊不由咬牙。

  然而她自家知自家事,心中再有怨懟,一來不像辛婉怡那樣名正言順,二來這等飛醋她也真吃不起。畢竟自己為了姬平意和姬夢盈才和吳羽虛與委蛇!無論受到再美妙的痛快洗禮,這事可絕忘不得。

  見邵雪芊面上神情變幻,旁邊的解明嫣不由苦笑。這姐姐也真是難敖一……她輕輕推了邵雪芊一把,等她清醒過來,猛地一震的邵雪芊這才想到,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竟被霓裳子的話語影響。這記恨的女人還真是無孔不入,當日的風流梁子,到現在還不忘討回場子來。

  雖說想到當日之事,到現在還在臉紅,但就算有機會重來一次,邵雪芊仍不會後侮自己的決定,畢竟因為打通了霓裳子的關節才了解到黑道聯盟內竟有商月玄這麼大的變量,從而裡應外合,至少現在的威天盟已有一戰之力,不會只任黑道聯盟宰割。

  只是先前被霓裳子「報復」的滋味似猶在體內盤旋,何況就算她努力防備,光看體內淫蠱,她也絕不是這對姦夫淫婦的對手。

  「說來……我還未必是這位姑娘的對手呢!」吳羽嘴角微微苦笑,神色卻絲毫沒有退縮之意。邵雪芊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她竟看出吳羽神色間一往無前、絕不後退的堅毅?先不說這等表情她從未看過,無論以往的段翎或現在的吳羽都未曾有過這般神態,光只能從吳羽向來沈穩平靜的面具下看到他真正的心情,邵雪芊都覺得自己眼花了。

  沒想到這般陌生的表情配上他那傷痕累累的臉,竟有一絲令女子心動的豪邁氣勢在,她似是到現在才真正認識這個人。

  「萬萬別妄自菲薄啊,公子……奴家可信得緊,以公子神技,只要是女人都逃不出公子的手掌心。」邊說著邊從兩人身下退了出來,坐到吳羽側邊。嘴上說得妖冶,面上卻笑得俏皮可人,配著那已放下的秀發寫意地披垂肩側,與先前的高雅外表相較又有另一番風味,「何況若給那黑衣女殺到貴盟裡頭,讓她毫無顧忌地大開殺戒,對公子而言……未必是好事呢!」

  雖說話語似是關心,裡頭的刺卻明顯得很,邵雪芊聽得大皺眉頭。

  雖說她對吳羽的武功才智深具信心,但衛纖如雖少涉江湖,當日一戰的威名卻如雷貫耳,光看祝語涵的能耐便知這雲深閣的大護法絕對不好惹:加上那「血衣觀音」之名,雖是江湖人敬她戰意堅韌,卻也側寫此女心誌之堅、手段之狠,恐怕就算雲深閣中人對她也是敬畏多於愛重,這一戰也不知她真意如何?以吳羽的武功才智,軟硬兼施能否勸得這血衣觀音停手呢?這一點誰都不敢篤定。

  只是若吳羽戰敗,讓衛纖如真殺到威天盟腹地裡頭,威天鹽而言絕非好事。

  她是否會大開殺戒還是其次,人皆有戀家之心,更有關懷之人,所謂關心則亂,極少人能在自家受襲的情況下,還能冷靜應對的。

  尤其此戰兩邊實力差距甚微,一日一在彼此拉鋸的激戰之中聽說有人殺到自己家裡去了,軍心必亂,任姬平意、夫明軒及榮華大師再有能為,也難挽狂灁於既妢任。

  偏偏這等後果對商月玄而言卻未必是壞事,畢竟身為汙衣幫幫主,在對付馬軒這強敵之時,他也不能不防著姬平意過河拆橋,在擊潰馬軒及影劍門之後連帶把黑道聯盟也一鍋端了,連邵雪芊都不得不承認,當聽說少林派來大軍救援時,這念頭也在她心中鱸旋許久,若是時間上配合得恰好,當兩邊裡應外合解決馬軒之後,正好傳來黑衣女殺到歸離原的消息,迫得威天盟退兵回援,到時候擔心對方過河拆橋的不是商月玄和黑道聯盟,而是姬平意這邊。

  想到此處,本來還希望讓 商月玄派出高手暗中扯衛纖如後腿的邵雪芊,忙不�地打消這念頭。要是商月玄真派了人,被扯後腿的未必是敵人那邊呢!這混亂的局勢真夠人頭疼的。

  說來若不是祝語涵那性子,對上旁人威風八面、遇上長輩就溫和謙退,若讓她在戰場上碰到心志堅毅如衛纖如,這一仗不戰便知後果。讓她去面對自己師叔動之以情,說之以理,看看能否挑起衛纖如與黑道聯盟的舊恨,說不定還比較能夠成事……

  邵雪一千一邊想著一邊搖頭,如果不是她自己也非能靜下心來與人折衝協調的個性,與衛纖如這一仗該由自己去的。

  畢竟她也是長輩,加上祝語涵終是嫁入自己家門,要說與衛纖如說這些家長里短的話,也只有自己最夠這資格,連與武裳盈舊識的夫明軒在這方面都不若自己來的理直氣壯:可惜便不算自己個性不適合跟陌生人說這些,光只心念兒子麵對強敵,她就不可能讓自己遠離戰場。

  紐一論能否救得了,至少要保持姬平意在自己的眼界之內,身為母親,這也實在是沒辦法的事。

  「無論如何,這一擋在下是一定會擋的。」嘴上浮著笑意,似沒聽出霓裳子話裡的威脅,吳羽話裡仍是一片平和,平和到讓人差點聽不出話裡的決絕之意,甚至連外頭一直注意吳羽話語一句不漏的邵雪芊都差點聽漏了,「就算衛纖如能過去,也一定要踩過在下的屍體而去。」

  「倒是你們那邊也得小心點。馬軒雖缺乏當家作主的經驗,但這些日子作主下來,難保他不會了解些許關鍵,何況先前葉謙做得太過,也不知馬軒是否仍被蒙在鼓裡,還是已有所覺,正準備好陷阱等他踏進去。這廝陰險深沈,否則也不能讓石漸中計而不自覺,還請商幫主務必當心……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滅俱滅,沒有自相傾軋的空間。」

  聽吳羽把話講得這般明白,全無先前智者互相試探摸索時意在言外的感覺,霓裳子雖覺奇怪,但這事情的嚴重性他都說得這般清楚了,她自然不能當沒聽到。

  何況她自己也不是毫無警覺,岳敏宸雖然傑出,終究年輕,安排的探子才會被她發現破綻。雖說商月玄與自己都是老江湖了,但馬軒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雛兒,他若不知不覺還罷,若真有所覺,守株待兔的可能性確實不能排除。

  不過……吳羽這警告也真未免有些杞人憂天,現在的商月玄可沒有這般大的肚子。

  「公子放心。」心下考慮著此事的嚴重性,霓裳子嘴上仍是一抹媚惑的笑意。若非茲事體大,換了旁的男人豈能在這笑容下清醒?「奴家可以跟公子保證,別的不說,就算看在榮華等幾位大師的分上,這一戰本盟也絕不會打過河拆橋的主意,吳越同舟之理,奴家還明白著……」

  【第十二卷】第三章:戰意高昂

  見霓裳子去的遠了,窗外的邵雪芊不由想著:歸離原的戒備雖說在姬平意和夫明軒等人的努力下稱得上森嚴,不是隨便人物都可輕捋虎鬚,但遇上霓裳子這等程度的頂尖高手,仍是不知不覺任對方來去自如。

  這樣算來若馬軒真有意,要溜進來探消息也是易如反掌,偏偏無論如何戒備,能防的也只是與放哨者大約同等級的人物,總不可能為了防備馬軒前來,讓夫明軒這等人物當哨兵吧?那純粹只是浪費人力。可看霓裳子來這就像串門子,不浪費人力似乎也不行了。

  「夫人不用擔心。」把疲累地癱在自己懷中,也不知是醒是睡的辛婉怡放到床上,將那纖細窈窕的胴體埋入被內不讓她受涼,吳羽這才揚聲。「在下原先也只是稍做提醒,畢竟少林派諸位大師的威名擺在這兒,就算商月玄膽子再大、胃口再好,在黑道聯盟內部未定的情況下,挑上本盟還有可能,卻萬萬沒有惹翻少林的膽量,此戰之中該不用擔心過河拆橋的可能性……」

  「誰在想這些?」心知以自己與解明嫣的功力,便是小心謹慎怕也逃不過吳羽和霓裳子的耳目,何況躲在外頭窺視的二女早被房裡的春光明媚撩得心癢癢,芳心蕩漾下肉體也受到影響,裙下那酥癢微潤的感覺,讓她連站起身都覺得難堪,只怕不如平日三分沈穩。

  這對姦夫淫婦後頭的言行不知是否就是表演給自己看的?邵雪芊嘴上微瞋卻不敢太大聲。別的不管,辛婉怡嬌羞纖細,比之自己女兒也不輸多少,讓她知道那春宮被自己盡收眼底,只怕她會羞得無地自容。

  偏偏才一探頭進屋便發覺辛婉怡纖手緊抓被沿,把整個人埋在被褥裡,一點縫隙都不留,那纖手微微顫抖,想來已然清醒,邵雪芊暗裡吐了吐舌,心想明兒個可得好好跟她道歉才行。但人都探進來了,要拔腿就走也未免太過矯情。她咬了咬牙,跟解明嫣一起走了進來。

  「好你個吳羽,大夥兒臨戰前個個枕戈待旦,人人緊張得要命,哪有你這般好命?有妻妾相陪,還加個淫婦在旁助興,來個夜夜風流,若這檔子事傳了出去,看你如何平復悠悠眾口?」

  嘴上恨鐵不成鋼般地這麼說,坐到椅上的邵雪芊卻是坦然。畢竟這般風流罪過她也與吳羽一起犯過,自然知道以這人的好色已令自己難以抵抗,再加上霓裳子的花樣百出,再貞烈的女子怕都逃不過這對姦夫淫婦的手,何況房內三女哪個不是被吳羽佔有得徹徹底底,每寸胴體都被他侵略過?

  想到被他佔有、被推上高潮時身心俱陷的快美,就算給她們機會逃離,只怕也不會逃吧?最多是半推半就地裝逃,讓他在佔有自己的過程裡多費點力氣,也算是多點調情的機會。

  「你……可確定有把握?」一坐定,邵雪芊忙不�地問出口。雖說方才聽吳羽的話意,無論衛纖如怎麼進逼都絕不會讓她輕取防線,但若衛纖如真鐵了心要闖關,這血衣觀音未必容易擋,更不用說若馬軒原就與武裳盈有所通聯,雲深閣來的不只衛纖如一人,就算塌雲道地形險要,吳羽要一夫當關也未必擋得住衛纖如領頭的大軍,「若衛纖如不是一個人來的話……」

  「哦。」聽完邵雪芊與解明嫣的考慮,吳羽沈默半晌才搖了搖頭,「此事……或許是夫人多慮了。先不說武……武閣主是否會因少夫人之事便一改雲深閣不涉紅塵俗事的方針,光看衛纖如此來如此低調,便可證明雲深閣並不想把事鬧大,衛纖如此來不過清理門戶而已。否則以馬軒之智豈會不知把雲深閣參戰之事鬧得沸沸湯湯,可以在戰前令本盟軍心大亂,說不定還會內部分裂,如此豈不大利黑道聯盟的攻勢?」

  「或許……你說的對……」聽吳羽的分析,邵雪芊籲了一口氣,畢竟自己想到的可能性太過危險,最重要的是自己全然想不到解法。若吳羽能解當然是最好,更好的就是此事根本不會發生!

  何況吳羽所言也非全無道理,雖說武裳盈已是閣主之尊,在雲深閣內說一不二,但若說要挑戰雲深閣歷代閣主堅守的原則,那風波她也未必承受得起。

  如果武林風波已經染及雲深閣還好說,但若只是祝語涵脫離雲深閣,派人前來清理門戶也就夠了,做得再出格些,雲深閣裡未必不會有所抵觸。但邵雪芊仍不放心,追加了一句:「你確定?衛纖如此來真的只是……只為如此?己「便不確定,最多把命賠上,這樣夫人可放心了?」感覺床被內辛婉怡嬌軀微顫,吳羽伸手撫在被上,輕輕撫住她的緊張。「這一戰勢在必行,若夫人擔心,不若派人監督塌雲道如何?」

  「罷了。」聽吳羽把話說到這個分上了,邵雪芊哪裡還能堅持?雖然她想像不到為何吳羽對獨戰衛纖如一事如此堅持,但無論武功身分,能對上衛纖如的人還真是不多,既然自己不能去,讓吳羽上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只是吳羽的堅持異乎尋常,邵雪芊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出口:「吳兄量力而為,那衛纖如當年單打獨戰硬是迫得黑道聯盟群凶難進寸步,必有真實藝業,若是不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她提出的條件沒太過急迫,讓她個幾步也就算了……」

  話才出口,邵雪芊只覺心中愀然,甚至不知自己為何說出這些話來。

  以現在威天盟裡的局勢,姬平意的盟主之位雖還不夠穩當,但在夫明軒和自己的鼎力相助下,再加上少林派對這新鹽主也還支持,待得此戰獲勝,他的聲勢也就穩了。

  唯一的危險性就在吳羽身上。先不說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最有機會威脅姬平意權威之人,光只他身分未明就是一個隱而不顯的危機。

  這還只是明面上的問題,私底下的狀況卻更難解。解明嫣也還罷了,畢竟石漸死時汙名,解明嫣便被吳羽蹂躪得死去活來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自己卻是姬平意生母,又是姬園遺孀,一日一這醜事曝光,對姬平意聲勢的打擊絕不在小,更不用說還有金賢宇虎視耽耽。威天盟裡眾人皆知,這遠雄堡主對盟主之位可眼紅得緊呢!

  若這一戰威天盟獲勝,卻只吳羽戰死在衛纖如手下,一大燃眉之急便可無疾而終,雲深閣便有威脅,對威天盟而言也不像馬軒那般嚴重。只要姬平意盟主之位已穩該可慢慢排解。

  只是這等手段,邵雪芊卻怎麼也不想採用,難不成……自己真的已經離不開他了嗎?邵雪芊咬著牙將這念頭掐熄。這等事別說曝光,就連想都不要想啊!

  「雲深閣之事雖重要,卻也沒重要到對平意傷筋動骨的地步,雲深閣怎麼也不比黑道聯盟危險,只要別太過分,些許讓步也算不得什麼……」

  「多謝夫人關心。」吳羽微微一笑,似全沒發現邵雪芊心中的候算與掙扎,他向著旁邊一言不發的解明嫣點了點頭,「在下自有處置,總歸不會讓敵酋得逞。倒是正面戰場上雖有少林派諸位大師相助,但兵凶戰危,夫人還請小心,也請解夫人多加照應,畢竟馬軒那廝智勇雙全,雖有商月玄扯後腿,但這一戰仍未必勝券在握……」

  「嗯……」點了點頭,卻見吳羽絲毫沒有留自己下來的打算,邵雪芊與解明嫣互望一眼,都看見對方眼裡的驚詫,只是這等事教她如何開口詢問?

  邵雪芊微微咬牙,緩步走到床邊,纖手輕輕撫著床被,只覺被里辛婉怡嬌軀輕顫不已,那柔嫩的動作令她不由微酥。當自己在吳羽懷中婉轉逢迎,被送上快樂巔峰之後,似乎也是這等模樣啊!

  她瞟了吳羽銷魂的一眼,聲音幽幽顫顫:「好婉怡……你可真被欺負慘了,哎……前幾天……雪芋也被那淫婦這樣欺負著……弄得夠慘……」

  聽出邵雪芊言外之意,吳羽嘿嘿一笑,身子一轉,手臂已環上邵雪芊纖腰,把她整個人摟到懷裡,輕輕咬住她纖細的小耳。

  魔手一環、熱氣一董祄,那男人的氣息登時令邵雪芊整個人都酥軟了,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夫人放心……若此戰順利,待大戰結束,在下要把夫人姦得神魂顛倒、死去活來,讓夫人丟精丟得痛痛快快……讓夫人裡面整個吃到飽吃到撐,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你……壞蛋……」雖聽吳羽這樣說,表明今夜不會動自己,邵雪芊心下難免淒涼,但這廝向來只在動作上搞鬼,言語裡卻溫文儒雅,就算在床上也極少有這般淫蕩入骨的直接言語。聽他這麼挑逗,邵雪芊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咿唔間應了出口,「那……命曰芋就……就等著了……唔……」

  回應的話語才一出口,櫻唇便被吳羽封個嚴嚴實實,那滿富侵略性的口舌直截了當地探進,誘得邵雪芊香舌全無抗力,只能隨之起舞。

  口唾相傳之間,邵雪芊只覺整個人都癱茫了,就算知道今夜不會真個銷魂,但先前偷窺時體內的渴望卻在這一吻裡浮了出來。

  被他吻得芳心蕩漾、舒服到無法自拔,即便等到吳羽鬆了口,她也只軟綿綿地偎在他懷裡,一時間舒服得好像被姦到洩身一般:「你……你這壞蛋……到時候……嗯……雪芋自會……乖乖等你臨幸疼愛……嗯……」

  「對,而且……就只夫人一個……」嘴上嘻嘻壞笑,環在邵雪芊腰上的手絲毫不放,彷彿打算就這麼晾著,只等邵雪芊自己瘋掉,「在下要把夫人脫得一干二淨,把夫人的小穴幹穿幹破……不只把夫人身心徹底佔有,還要拿夫人來練採補淫功……保證夫人洩到再也忘不了這美好滋味……」

  聽到這般露骨的話語,換了平日只怕邵雪芊早要塞耳休聞,可現在那聲音卻如此令人心動。邵雪芊咿晤一聲差點忍不住要主動去纏他,美目輕瞟間,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解明嫣已逃得不知人影。

  想到唯一的援軍已然消失,自己又已失去護守的本能,只要他稍稍有意,立時自己就會變得跟床上的辛婉怡一般……那美妙的想像讓邵雪芊差點難以自已,反手輕摟住吳羽身體:「你……哎……討厭……偏偏……嗯……到時候……唔……雪芋……一切都……都給你了……」

  峽道口處亭中,吳羽一邊望著遠處,一邊輕品茶水,看似沈靜如常,但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地叩動:節奏雖仍分明,卻隱隱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激動。

  隱在暗中的姬夢盈不覺有些奇怪,從認識他開始,即便是傷勢極重,得靠自己相助拔除金龍刺時,也不見他稍有激動,可現在要面對的不過是祝語涵家門長輩,無論現在吳羽或當年段翎,幾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他為何心情激動?她怎麼也看不出個門道來。

  本來以姬夢盈的武功,雖說在威天盟裡也稱不上數一數二,但在吳羽和邵雪芋的努力訓練下彷彿是開了竅一般,武功突飛猛進,試招之時連祝語涵要勝她也得拖到百招開外,此等進境連夫明軒等人也是前所未見,雖仍缺乏經驗,卻該是正面戰場不可或缺的奇兵之一可即便在武林裡,重男輕女仍是難以抹滅的刻板印象,尤其她身分特殊,姬平意、夫明軒等人幾乎是眾口同聲要留她守在歸離原,表面上是要她守護老弱,實際上便是不讓她參與戰事,氣得姬夢盈一肚子火卻又發洩不出。

  這等名為關心實則令人怒火高燃的擺佈輕視,最是讓小輩人物心情不喜,如果不是姬夢盈一心只想跟著吳羽到塌雲道觀察情況,只怕早要爆發出來。

  雖然心裡不情願讓姬夢盈跟吳羽混得那麼近,可塌雲道一路面對的敵人雖只一人,若論武功在黑道聯盟內怕也是足列三甲,要讓吳羽單獨面對,別說邵雪芊,連姬平意都不甚放心,姬夢盈來此至少也有個照應,甚至連祝語涵聽到此事都一副放下心中大石的模樣。

  心中有疑,但看吳羽那個模樣,姬夢盈卻不敢問出口來,只在心中隱隱約約覺得這或許跟吳羽和祝語涵間不睦有點關係。

  畢竟祝語涵不喜吳羽還算小事,可無論對威天盟裡的哪個人,至少都還能保著表面上親睦,吳羽卻只有面對祝語涵時,那彬彬有禮的模樣頗有些做作之感,就連姬夢盈都看得出來,偏偏祝語涵無論態度舉止都沒什麼可異議的,比起夫碧瑤又或楊柔依都令人歡迎得多,這兩人間的問題她連起因為何都不知道,就算有心想要排解也無從排解起。

  突地,吳羽輕叩桌面的節奏微微一頓。雖說馬上就恢復正常,但一直在註意他的姬夢盈卻已發覺不對,連忙將目光望向吳羽正看的遠處,只見一條黑影緩步而來,正逐漸接近吳羽這邊。

  雖說隔得遠了,根本看不清面目,就算看得清身影,情報裡那女子黑衣蒙面,多半也看不得什麼。但上戰場前先看清地形、確認狀況,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這等經驗姬夢盈至少跟吳羽學到了。

  那黑衣身影愈是不疾不徐,恍若庭園閒步,足下一片平坦,她心下愈是著慌。

  既然有心待敵,就算沒布下什麼陷阱,以吳羽的心機自然也不會讓這戰況有多麼公平。那黑影走來的路,吳羽和姬夢盈都已探勘過,即便沒布陷阱卻也是崎嶇處處、亂石四散,別說平常人了,就算是習練武功的江湖人,要從這路上過也非易事。

  親眼見識過的姬夢盈自知,若換了自己,只怕從這條塌雲道上來走到亭前已是氣喘籲籲,不用打體力精神已去了一半,哪裡想得到來人竟如履平地,連點縱躍時的動作都不曾有。這等輕功前所未見,怪不得母親如此忌憚。

  如若來人練的是別樣武功還好,偏偏雲深閣以劍聞名,衛纖如未練吟松訣,一身武功全在劍上,而劍法一道最重身形輕靈、靈動飄逸,便是少林這等以硬功著稱的門派,劍法雖走厚重一路,使發起來卻也輕巧流動。對練劍之人而言,身法與劍法的配合正是能否更上一層樓的主因,這衛纖如身法如此高妙,劍法絕不會差,想到吳羽要和此女交戰,姬夢盈不由手心發汗。

  那女子動作看似不疾不徐,腳下卻快,從身影映入吳羽和姬夢盈眼簾,到人出現在亭前也不過片刻時分。即便在平坦路上這等輕功也已算不凡,更何況她走的是什麼路!

  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如此輕鬆,表面上看來甚至不像有使出輕功,這等返璞歸真的境界只怕連邵雪芊都沒觸及過,這世上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接下來要和此女過招,姬夢盈不由悚然,纖手不由按劍按得更緊,目光一點不敢從來人身上移開,似是必須如此才能將心中的震驚壓抑下來。

  來人走到此處,姬夢盈除了驚異之外,更多的卻是了然。武林路雖沒走多少,但蒙面人卻也看得多了,光只蒙個面算不上什麼神秘,直到看到此女,姬夢盈才知道什麼叫做保持神秘感。

  這黑衣女一身勁裝,甚至手上都是一層黑布手套,連髮絲都被緊緊困在頭套之內,唯一暴露出來的只一雙眼 睛和目間寸許之 地。即便如此仍能看得到粉紅色的傷痕,只怕在那蒙面巾之下比之 吳羽還要來得懾人,由此可見當年雲深閣之戰究竟到了多麼慘烈的地步!

  「在下吳羽,威天盟中人,奉盟主之命,特來此一阻姑娘腳步。」人仍坐在亭中,表面上似毫無動作,但在一直盯著他看的姬夢盈眼裡,卻覺吳羽身形已是隱隱欲動,像是隨時都可以動手。難不成這就是高手武癡對能與自己匹敵對手的躍躍欲試?姬夢盈怎麼也體會不到這點。「還請姑娘停步,暫息今日之戰,日後敝盟盟主必帶同夫人齊上雲深閣,與武閣主一商此事。」

  搖了搖頭,一雙目光平淡地從姬夢盈隱身之處掃過,令姬夢盈嬌軀一震。她雖知以衛纖如功力,自己隱伏在此多半瞞不過她,卻沒想到這般快便露餡,只得在樹叢中坐起身子。

  「吾……只為清理門戶而來,旁事不在吾此行之內。」聲音清淡平和,別說一點不像武林人的聲音,甚至也不如祝語涵口中那冷漠嚴厲的執法者,光聽聲音便和溫柔平和的鄰家姐姐一般,只是話語裡的內容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還請先生稍退,容吾完成使命,他事之後再說。」

  「甚至也不管雲深閣與當日黑道大軍的種種恩怨,武閣主清理門戶之心可真是堅定。」嘴上冷冷一笑,陡地吳羽身形一晃已從亭中衝出,只見他右手五指箕張,鐵鍊如蛇竄出,直襲衛纖如周身。

  那煉來得詭異莫名,姬夢盈雖也看過他出手,卻未見如此險惡詭異家數,吳羽竟是一出手便已盡全力。「既是如此,便只能手下見真章了,在下職責在身,不能讓姑娘過去,請。」

  雖知要以弱敵強只有搶得先手才能占得上風,可嘴上還在說話,下一瞬間便已斗在一處,全沒想到吳羽出手這麼快、這麼全無徵兆。

  姬夢盈看呆了眼,根本忘了要出手配合。

  她雖呆掉,但衛纖如可沒呆。雖說云深閣少涉江湖,但當日與黑道聯鹽一戰慘烈已極,親身參與的衛纖如一身是傷,卻也換得身經百戰的經驗,比之姬夢盈可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才一感覺氣息不對,手中長劍便已出鞘,腳下退步、長劍輕遞,轉眼間或卸或格、或擋或閃,已避過吳羽五下殺招,同時還不忘將吳羽隔在自己與姬夢盈之間,讓姬夢盈要出手也得避開正面的吳羽。

  避免群毆,只做單打獨鬥,這等身法幾已是自然而然,果然不愧身經百戰之名。

  昭一說攻守之間自有節奏,既避開吳羽殺招,接下來便是衛纖如進招了,只是吳羽這一進招卻是早有所算,腳步輕滑間步步前進,右手在前,鐵鍊著著搶攻,絲毫不留退步。

  左手握拳置在胸前,身形半側,便如通臂拳一般的打法,擺明欺衛纖如長劍不若他鐵鍊長度,竟是只攻不守,攻得恍若疾風驟雨,即便武功高如衛纖如,一時間竟只有挨打的分兒。

  若換了與吳羽武功相若之人,一上來便失了先機,又在兵刃長度上吃虧,要扳平局勢可說是難上加難。但衛纖如果然不愧是雲深閣里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便在這等劣勢仍是緊守不失,長劍迴旋之間便如狂風之下一株小草、潮浪之間一葉扁舟,雖似被吹得亂七八糟卻不顯慌亂,緊守之間甚至還偶出重招,將鐵鍊之勢抵開,吳羽雖似佔了上風,卻一直難以攻入她的守勢。

  轉瞬間已是數十招經過,衛纖如雖是有守有攻,幾下進招卻對吳羽絲毫不構成威脅,最多只把他的攻勢壓下幾分。目中微顯驚詫卻非為了此人進招兇猛,而是他招式之間的奇特之處。

  江湖中奇形兵刃本來不少,各門各派都有其壓箱秘招,但愈是奇招秘式愈是難練,是以名門正派的武功所用多半都不是什麼奇特兵刃,而是江湖上處處可見的武器,只在內功、招式或身法上下功夫。

  吳羽手裡鐵鍊自手套而出,由手指而非手掌控制,以靈巧彌補力道不足之憾,昭一說絕對不是名門正派功夫,雖說一時攻勢連綿,但狂風不終朝、暴雨不保夕,照理而言待風頭銳氣一過,等衛纖如轉守為攻之時就是吳羽倒黴的時刻,是以衛纖如緊守不失便為等待時機。

  這道理莫說衛纖如,姬夢盈也瞭如指掌,是以吳羽雖佔盡上風,旁觀的她卻只有愈發緊張。

  偏偏吳羽的打法鐵鍊亂飛,看似毫無頭緒卻是亂中有序,彼此呼應撞擊之間,不只叮噹作響、擾人心魄,更不住改變軌道,往往近身時變招,收出其不意之效。

  雖說威力無窮,迫得衛纖如似無還手之能,可她的防守卻十有七八是打掉鐵煉進襲,讓被擋開的鐵鍊擊飛另一方向的鐵鍊攻勢,顯然吳羽的打法計算精微,極忌旁人亂插一腳,卻讓她絲毫沒有援手餘地,只怕一近身進招,非但傷不到衛纖如,反而打亂吳羽的招式,混亂間讓敵方有機可趁,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不像姬夢盈那般緊張,場中的衛纖如表面沈穩如常,心下卻也微動。吳羽的進招方式看似亂無章法,可鐵鍊彼此呼應間卻毫無破綻。但她身經百戰,更詭異、更高明的手段看過不知凡幾,吳羽武功雖高明,比之當年黑道聯軍裡的高手所勝也是有限,是以她一開始並沒放在心上。

  本還想等吳羽銳氣一過便發動反攻,但接得十來招,衛纖如便發覺不對。吳羽的鐵鍊看似奇門兵刃,力道不似一般長兵器強烈,反以靈巧為功,這等想面面俱到的攻守戰術,往往只得兩失、難成兩全。畢竟腳踏兩條船,勢必成落水狗:但十餘招過去,吳羽的鐵鍊卻是愈戰愈旺,絲毫沒有弱下來的傾向,在旁的姬夢盈看得似明似蒙,衛纖如卻清楚得很:表面上用的是奇門手段,但吳羽的使煉手法卻與劍法頗為相近,所修內功更是道門正宗功夫,根深柢固、沈穩異常。

  兵刃裡有「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之說,長兵器威猛霸道卻是極耗元功,短兵器較不耗力,可若不以險絕手段近身強攻便難構成威脅。吳羽的鐵鍊怎麼看都算長兵器,照說是最耗功力的,可他所修卻是道門正宗,最重陰陽循環之理,每一煉使出若非借用她擋格之力,便藉長煉飛舞之勢順勢使出下一招,看似力重千鈞,其實甚是省力,竟是長戰格局。

  道門正宗功夫本就最重循環往復、借力施力,吳羽鐵鍊顯已得其中三昧,功力雖遠不若自己,可先手既成,自己要扳回局勢卻也不易,更糟的是這人一開始便猛招出擊,看似要在數招之內決勝負定生死,實際上卻已做好消耗戰的準備,讓衛纖如打定拖延對方銳氣的戰術,反而正中對方下懷。

  如果不是衛纖如武功勝他一籌,又是身經百戰,劍招變化隨心,造詣已臻化境,即便吳羽連出險招仍是應付裕如、毫不動搖,換了旁人在連番失策之下,只怕早要敗下陣來。

  心知此戰難以輕解,衛纖如心下既定,手中長劍愈發得心應手。善攻者氣旺,善守者心定,有了當日死守黑道大軍進襲的經驗,衛纖如早磨練出旁人難及的耐性,守得一絲不苟,偶爾還了幾下攻招。雖難改攻守之勢,旁觀的姬夢盈難以參與其中,只有愈發提心吊膽。

  只是吳羽攻守連綿的手段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衛纖如愈打愈是痛快。

  本門劍法里許多精微招式,平日或有難解之處,在這攻守搏命之間竟是步步參透,若非吳羽攻招之間殺氣淩厲,絕無取巧之處,即便以衛纖如的武功竟也時遇生死關頭之險,她可真想就這麼拚搏下去,將自己平日難以索解的招中精妙處分析開來,這般愈打愈進步的滋味不是平時修練可得的。

  但一邊接戰,衛纖如卻難免心中生疑。這人招式奇詭,內功卻是玄門正宗,這等怪異配合也還罷了,畢竟武林中奇功異法所在多有,也算不得什麼。但身為威天盟中人,他 原為祝語涵勸和而來,照說與其負一時之氣不如委屈求全,說不定還得到授權,可以答應自己一些不太過分的條件,畢竟只要把自己這一路退去,說不定還能及時回援主戰場。

  然而他一上場便威勢淩人,殺氣絲毫沒得偽裝,出手間精招盡出,也不知是想探自己武功深淺,還是真的對自己下了殺心。

  這人之所以殺招盡出是為了身為威天盟一分子的責任心,還是為了祝語涵……

  難不成他也對祝語涵有心?想到此處衛纖如心中微動。這人武功奇詭,看似處處求全卻是處處偏鋒,有道是所修功法影響心理,心理其實也影響武功。若他的心理也像武功這般難以索解,像是一直在掙扎里,這般日子也真不易敖一……衛纖如心下輕嘆,招式卻愈發巧妙無方、大展威儀。

  她這一定心,吳羽可就不妙。若論武功他本就輸衛纖如一截,若非一開始便搶了先手,加上主動出擊大出衛纖如意料之外,以兩人武功之差本來難撐百招,現在都已經一百五十招過去,光看他能磨得衛纖如精招盡出,完全展現雲深閣大護法的高妙本領,換了任何人來看都算雖敗猶榮。

  可在武林裡頭,要動手容易,要收招卻難,衛纖如看似只守不攻,但云深閣的高妙劍法豈是易與?守中隱攻,彷彿只要稍稍攻勢轉弱便即一招斃命,現在他也已是騎虎難下,這樣下去除非分出生死,否則可很難了了。

  愈看愈覺不妙,吳羽鐵鍊雖仍縱橫飛舞,彷若蛛網般把衛纖如困在核心,但衛纖如乍看之下只守不攻,招式卻仍運轉圓融,絲毫不顯破綻,甚至連旁觀的姬夢盈都已感受到吳羽的壓力。她微一咬牙,緩步走到衛纖如身後,雖未使劍作勢,但以衛纖如的修為,又早習慣了受人圍攻,姬夢盈才一動作便感覺出其中的危險性。

  方才她還可迫開吳羽攻勢避免腹背受敵,現在被鐵鍊困在核心,腳步要動難能,若姬夢盈也與吳羽一般難測,自己恐怕難以討好。

  一聲輕叱,衛纖如身形疾閃讓過吳羽進襲,拚得長劍硬接鐵鍊一招,退開了幾步,長劍退入身後,純以身形幻動避開鐵鏈。長劍輕抹之間迫得姬夢盈想進招卻無隙可趁,只得任她退開,看似危險卻正好避過吳羽接下來的殺招,三人登時成了個三角形,吳羽也不得不停了手。

  「先生還要繼續打下去嗎?」行家一出手便知高下,衛纖如何等眼光?一見姬夢盈動作便知她經驗火候還差得遠,但吳羽方才奇招�出,迫得自己不得不全力相對,若他還有後招,自己腹背受敵,未必能夠討好。

  何況衛纖如自己也如吳羽先前所言,對於與黑道聯盟連手,心中難免有所扞格,否則若她全力以赴,吳羽只怕也撐不了這麼多招。

  來此之前早已從圖像中知道幾個威天盟為首者的長相,一眼便知眼前人的身分。這吳羽相貌雖醜卻是威天豐智囊,乃姬平意最為倚重的臂助,旁邊那女子雖說還年輕,武功眼光在江湖的後輩之中都算是不錯了,在她看來姬夢盈的實力,在黑道聯盟那裡可是大大的被低估。

  不惜將這兩人擺在此處,專門為了對付自己,可見姬平意對自己此來目的的重視。可惜自己職責在身,便有愛才之心也絕無留手餘地,若非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連這句話她都不太想問呢!

  但就算不論江湖上聲名,光方才交手百多招戰得好生痛快,衛纖如已是精招盡出。在她眼中吳羽的武功只怕已在祝語涵之上,即便在雲深閣裡也只自己和閣主足可穩勝,旁人都不行:這等事她都看得出來,吳羽若全無所覺也真對不起這智囊之名。

  照說以吳羽身分立場,無論如何都不該選擇與自己硬碰硬,可方才交手之中他的殺氣卻全無虛假,難不成自己真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細細尋思過往,衛纖如暗地裡搖了搖頭。吳羽面容雖毀,鐵鍊招式又詭異莫名,從外表上全然看不出來歷,可那正宗道門內功卻瞞不過明眼人。此人便非名門弟子,其師傳也必非無名之輩,若他真和自己交手過,自己絕不可能一點印像也沒有。

  更何況衛纖如少涉江湖,最出名的一戰隻黑道大軍強攻雲深閣之役,那仗的交手對像也沒有跟吳羽的出手相似之人,無論怎麼看,這人與自己都是初識,一點恩怨也無,怎地他出手之狠、下手之厲,便如遇上仇怨之人一般?

  若說無仇無怨,這人對付自己純只為了幫祝語涵解決問題,那就更難以解釋那高昂的戰意:尤其怪異的是,表面上為了祝語涵出手,但在她看來吳羽所為跟無一理取鬧之徒沒有兩樣,根本只是為了打這一仗而向自己挑釁,怎麼看都與他身分有違。

  「吾話先說在前頭,本閣之事由本閣中人處理,旁人若強行干預,吾也只能全力一搏,絕不令本門規令蒙羞,還請讓路。」

  原本在開始動作隔開交戰中的兩人時,姬夢盈心中還有幾分猶豫。雖說以她的年紀難免年輕氣盛,但衛纖如威名太甚,足以震懾像她這般的小輩,何況方才吳羽招式中的搏命之狠,旁觀的姬夢盈也看得出來。

  難得見吳羽這般舉措,要說姬夢盈不怕是絕不可能的,即便是已迫得兩人停手,她仍不知自己的行動是對是錯,更不知道是否打亂吳羽的佈局。畢竟身為智者,對自己的佈局中出現了不聽命的棋子又或預料外的狀況,無論結果如何,總歸不會是很高興的。

  可聽衛纖如話說得硬繃繃的,毫無商量餘地,吳羽還能不動聲色,姬夢盈就忍不住了。雖說祝語涵與吳羽不睦,但與她姑嫂之間倒還處得不錯,不然一邊是大哥、一邊是他,兩難間的姬夢盈還未必會決定與吳羽同路應敵哩!

  沒想到衛纖如身為長輩卻一開始便把話說死,好像光只讓祝語涵活著就令雲深閣為之蒙羞一般。自家哥哥好歹是武林中的少年英俠,任雲深閣再自以為高明,這般看不起人也實在太過分了。

  踏前一步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吳羽一把拉開。姬夢盈一轉頭卻見吳羽嘴角含笑,神情冷靜平和、一如往常,方才那不惜與敵偕亡的狠命模樣彷彿已不翼而飛,可方才種種仍歷歷在目,姬夢盈真不知道是自己看錯,還是這人真有那自己全然不知的一面。

  「在下想請問衛姑娘一句,這清理門戶之言,要從何說起?」面上微微笑著,不著痕跡地伸手理了理方才激戰中微亂的衣著,吳羽神情平和,一點不像剛剛才經過一場大戰,彷彿剛剛那一戰只是衛纖如的錯覺罷了。

  「各門各派雖有門規,但再怎麼嚴厲的門規總蓋不過道理去,少夫人與敝盟盟主情投意合,這才結為連理,便在貴閣眼中算不得天作之合,要說令貴閣規令蒙羞也未免太過。若非強敵當前,敝盟盟主早會親上貴閣解釋,何苦令姑娘親移玉步來此問罪?」

  話說得雖平靜溫和,好像一點敵意也無,可就算衛纖如看不出情緒,姬夢盈也難免腹誹幾句:現在說得這麼溫和,方才卻打得那麼激烈,好像把對手當做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迫得衛纖如絕招盡出,大顯勝祝語涵一籌的高妙身手,怎麼看也不像想與對方好生商談的模樣。就算是想先壓服對手氣勢才好開言下說辭,這等反差也太離譜了些,怎麼看都像難以成事。

  「本閣閣規自有定論,違規者自有本閣中人處置,無論先生如何解說,此事吾都不能輕放。」長劍輕指地面,表面不動聲色,姬夢盈卻聽得出她正逐步調勻氣息。雖說這代表吳羽至少迫出她的全力才讓她得花時間調勻氣息,但聽衛纖如不過幾句話閰氣息已回複悠遠綿長,顯見功力精深,也不由為之悚然。若衛纖如當真還想動手,自己與吳羽連手,勝敗之數也真無法確定。

  「至於上雲深閣請罪之舉,請恕本閣不願沾染江湖風煙,這請罪之行……還請貴盟盟主止步。」

  「你……」聽衛纖如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封的這般硬,姬夢盈不由胸中火起。不講理的女人見多了,這衛纖如也未免太過火了吧!連夫碧瑤那個不講理的嫂子都不會這麼難說話!

  怪不得祝語涵一聽到是衛纖如要過來,臉色就已經白了:當聽到吳羽說要獨自面對衛纖如之時,那表情簡直是感激到要哭出來。當時她還想這嫂子膽子未免太小,衛纖如再怎麼說也是同門長輩,無論如何也有情分在,說理不成至少還可求情:現在一見,這女人簡直硬得像塊石頭一樣,怎麼說都說不通,光在旁邊聽都要氣死,她到現在才知道祝語涵為何會是那般表情!

  「吳某護盟有責,便如衛姑娘對貴閣閣規的堅持。」與姬夢盈怒火燒心不同,吳羽言語問聽來竟沒半絲火氣,「衛姑娘若要由此而去,首先必須踏過吳某之屍:何況就算衛姑娘親臨敝鹽也沒有用,當前黑道聯盟大軍壓境,此時此刻想來本鹽已與黑道聯盟開戰,此戰關乎本盟生死存亡,若敗則黑道聯盟氣勢愈囂:少夫人身為本盟要人,豈能後人?現在少夫人該與黑道強徒大戰未休,如若衛姑娘真想清理門戶,與其從此經過,還不如另外找路尋回戰場上去,也好讓所有人知道貴閣的態度……」

  聽吳羽這麼說,姬夢盈原本的怒氣有一大半登時變成狐疑。前面說的確實豪氣縱橫,身處江湖之中,類似的話姬夢盈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但後面那幾句話是怎麼回事?他既親身來此擋住衛纖如,照說便是要她不能參與當前戰局,怎麼會讓衛纖如有機會返回戰場上去?

  就算此處與主戰場已有一大段距離,但以衛纖如的身手要在戰鬥結束之前進入戰場未必不能,假若到時候兩邊還未分勝負,膠著之間敵人加個衛纖如這般高手,必將徹底扭轉戰局,威天盟豈有幸理?

  只是吳羽此話一出,衛纖如雖未收劍,動作卻微微一窒,一時間竟似無話可說,連動作都沒有,也不知在考慮些什麼,與方才不惜一戰的模樣直若天壤之別。

  難不成她雖主張清理門戶,甚至不惜親身前來,卻還是怕這一舉動的後果會與武林正道為敵?若真擔心這一點,那乾脆別來不是更好?祝語涵終是雲深閣弟子,這點小事絕非不能解決,這衛纖如究竟在想什麼?

  一開始只是念頭浮起,但細細一想卻不由覺得這可能性還很大,畢竟黑白正邪之分深入人心,即便雲深閣不染江湖紅塵也絕計不能將這等大事置若罔聞。

  怪不得衛纖如上黑道聯盟會盟會弄得如此神秘,甚至連個從人也不帶,顯然不只是因為她在雲深閣內只受敬畏,絲毫不受歡迎,平日根本沒什麼親信想跟隨她,而是為了避免洩密,更忌門內人因著情分不願對祝語涵下手。這等不受歡迎的作法也真是可憐透了。

  這麼做也真是矛盾,既要清理門戶又不願與正道為敵,衛纖如的舉動好像她蒙頭蓋面的頭巾一般,雖把自己掩得徹底,卻難掩心中首鼠兩端。姬夢盈愈看她那一身黑衣愈是討厭,若非明知多十個自己也不是此女對手,吳羽既化武為文,多半是不想再戰,否則早就動手了。

  事已至此,姬夢盈這才發現吳羽之所以不採先禮後兵之策,十有八九是針對衛纖如的性格。畢竟對方態度如此強硬,若吳羽先禮後兵,口中言語多半也難動搖衛纖如的決定,反倒是先展現出不惜一戰的決心,待對方知道這戰未必易勝之後再開言下說辭,挑起衛纖如強硬外表下的猶疑,這才讓她有了此刻的難以抉擇。

  不過也因為是吳羽才會等著她下決定,若只有自己在此,見衛纖如似想得出神,只怕早要動手:強弱如此懸殊,不下點陰手,如何能夠敗敵?

  「語涵她……也已上了戰場啊……」口中輕聲念著,隔著一層面巾,那聲一首顯得如此微弱,若非姬夢盈功力大進,只怕連這點嗡嗡聲都聽不到哩!卻見衛纖如長劍回鞘,竟轉身就走,彷彿再不想打這一仗,只低低地拋下一句:「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將來若有機會相對,還請先生小心。」

  「內人頗精歧黃之術,若姑娘有心,此間事了之後,或許內人可為姑娘看看,處理一下傷痕,多半能還姑娘原有之貌。」見衛纖如已無戰心,吳羽暗籲口氣,提聲輕叫出來。

  畢竟對女人而言,容貌之類直如第二生命,何況衛纖如自當日大戰之後便一直蒙頭蓋臉,不以真面目示人,想來就算沈穩如她,對此也不是毫無芥蒂:何況吳羽也非無的放矢,辛婉怡醫術過人,在武林中聲名早已鵲起,身為女性對這方面的研究更勝尋常醫者多矣,區區刀劍兵刃造成的傷痕看似嚴重,但對辛婉怡而言,只要她願意動手,多半只是舉 手之勞。

  聽到吳羽此言,衛纖如腳下微微一窒,卻窒得如此輕微。若非姬夢盈一直戒備她來招回馬槍,只怕根本看不出來她的動搖,心下不由暗想:『吳羽這一招攻得真是突然,更是攻敵不可不救,對女人而言便明知是餌仍要上勾,想來這一示恩,便不能讓衛纖如放棄清理門戶,好歹也好說話了些。』沒想到衛纖如腳下不停,遠遠地只丟過來一句話。

  「待令夫人為先生處理面上傷痕,纖如或會考慮一番,請了。」

  「走就走了,還嗆什麼話?」沒想到衛纖如盛氣而來竟走得如此輕巧,彷彿根本不當身後的自己和吳羽會出手攻她一般,或者是說……她根本認為自己和吳羽在她背後出手仍然不夠資格傷她?

  姬夢盈忍不住一句話便吐了出來,卻是不敢放聲。畢竟方才之戰歷歷在目,若她與吳羽連手還好,如果只有自己單打獨鬥,恐怕沒法在衛纖如手下撐得十招。

  當年能以一人之力迫得黑道聯盟大軍難以寸進,一直守到武裳盈出關退敵,衛纖如的赫赫威名確實不是假的。

  「呼……」與姬夢盈的憤憤不平不同,吳羽籲出一口長氣,身子竟微微一晃,唬得姬夢盈忙不�地伸手扶住他。就算心中對衛纖如再多火氣,現在也不是衝上去找場子的時候:方才與衛纖如一場大戰,吳羽表面上打了個平手,恐怕實際上也受了點內傷。「前輩你怎麼了?別……別嚇人啊……」

  「沒什麼事。」搖了搖手,從姬夢盈手中強撐著站起,吳羽拭了拭汗,只覺背心微寒。盛名之下無虛士,這衛纖如武功之高確是他生平僅見,榮華大師的內力或許勝她一籌,還是佔了衛纖如未獲傳吟松訣的便宜。

  至於先前姬園、劉濠、石漸等輩比起她差得可不只一兩籌而已,幸好衛纖如沒選擇加入兩邊激戰的主戰場,否則威天盟有少林派相助,能勝也只會是慘勝。

  「只是難得打了這麼痛快的一場,有一點兒脫力罷了,不妨事……只要調息一會兒就平復了。」

  「哼。」既然吳羽無事,姬夢盈也就放下心來,只是對衛纖如仍難免成見,「既然怕開罪正道,又乾嘛堅持要來清理門戶?打打便退只敢丟話,虎頭蛇尾的……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頗覺有趣地看了姬夢盈一眼,想想自己跟她一般年輕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愛求表現吧?只可惜江湖上勾心鬥角之事每日必有,即便再天真清純之人,混跡江湖久了也都成老辣成精之輩。

  這等人心中的想法豈是旁人可以輕易揣度?就算自己都未必敢斷言原先的猜測是正確的,只能從不斷的刺探中觀察修正,像姬夢盈這樣妄下斷語絕不是件好事。

  說是這麼說,但對吳羽而言卻不希望看到姬夢盈和自己一般,變得老練成精、精於計算。

  「說來……衛纖如此來雖是為了清理門戶,但看現在這樣,或許她對少夫人的殺心並不若我們原以為的那般堅定,否則以她當日一女當關、萬夫莫敵之概,豈會這般容易罷手?」

  搖了搖頭,否定姬夢盈的推斷,吳羽輕輕吐了一口氣。若事情真如他所想像,接下來狀況未必好處理。

  「今日之事雖是揭過了,但如果不能對症下藥,徹底解決雲深閣與少夫人之間的事情,以后鹽主總是要面對的……也不知道以婉怡的醫術能不能真正解決衛纖如的傷?畢竟都有些時間了……」

  「哼!」一來自己的推斷全被否定,心中難免不喜:二來她對衛纖如本就沒好氣,加上衛纖如臨行前那一句話聽似溫吞平和,實則譏諷之意甚為濃厚,擺明說辛婉怡既然沒辦理處理吳羽面上的傷痕累累,多半也治療不了她的傷處。姬夢盈更氣的是,自己竟到她走遠了才推敲出這女人的話意。「說到這點我就有氣,這女人嘴上一點不留德……最好辛姨就別……就別……」

  本想說就別治她,一譏衛纖如傷一輩子,但姬夢盈雖不知衛纖如原貌如何,可云深閣既產祝語涵這等美女,其它弟子想必差不到哪兒去,衛纖如該也有與同門爭競美貌的時候,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想到此處,她這句狠話就說不出來,一時憋得小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深呼吸幾口氣才硬是轉移話題。

  「……那個……前輩你說,衛纖如雖為清理門戶而來,殺心卻不重,可她在雲深閣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她不願意,誰能迫得了她?武閣主不會下這種命令吧?」

  「自然不會。」吳羽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不知怎麼著,姬夢盈在這笑意裡卻不見溫柔,反比扳起臉時愈發肅殺,「夫大俠也有人在雲深閣裡,據他所說,武裳盈一句也未說要殺少夫人的話,只是感嘆而已,甚至衛姑娘要離閣時,她還曾為少夫人開脫,要衛姑娘別下重手。」

  「咦?」聽話裡意思,武裳盈該當是個極愛徒兒的師父,可不知怎麼姬夢盈總覺得吳羽話裡有股難言的味道,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偏偏她卻聽不出來。

  加上這又跟吳羽剛剛說的背道而馳,看吳羽不像在敷衍自己,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地方是自己沒想到的?姬夢盈絞盡腦汁地想卻想不出關鍵,又不願意問,一時間腦子裡彷若全混到一處,再弄不清脈絡。

  「我們……該回去了。」見姬夢盈還在埋頭苦思,吳羽微微一笑。雖說若讓姬夢盈想清楚了,在用智方面會進步很多,現在卻不是讓她琢磨的時候,主戰場那邊的姬平意,恐怕還在苦戰中呢!

  「先回盟主身邊退了眼前的黑道聯盟再說。商月玄老奸巨猾不在馬軒之下,雖說有少林派參與,該可殺殺他們的氣焰,但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若他利令智昏,也不知會否搞出什麼鬼來?至於雲深閣的事,等此間事了之後,我們再來考慮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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